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在桓儇脸上越发显得晦味起来。从一旁小窗溜进来的夜风,驱散了牢内的浑浊气息。在被烛火映照的光亮处是一面斑驳的墙壁,其上还悬挂着不少森冷的刑具。周围的气息里隐约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桓儇那张如同冰雕雪塑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只是黑曜石刻就的凤眸仍旧毫无喜怒,轻哂一声,“本宫应该知道什么?”
“嘻嘻。三哥你看,我就说了皇姐肯定不知道。”桓毓拂开散乱的头发,冷笑几声。眸含讥意打量着面前神色疏漠,嘴角噙着莫名笑意的桓儇,“皇姐自诩聪明过人,又仗着被两任帝王教养过,行事处处无所顾忌。可皇姐已经忘了民间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皇姐一定想不到当年父皇也曾经有意将你赐嫁给裴重熙。”
绯红襦裙的桓儇抬眸,目光冷锐地盯着一直在笑的桓毓。冷意转瞬间便被唇梢扬起地漫不经心的笑意所取代。叹了口气,桓儇的声线温和悠远。
“所以呢?对于成帝而言,你我皆是他手中的筹码和棋子罢了。本宫亦如是,长平她们亦是制衡各家的棋子。你以为他想将本宫赐嫁给裴重熙为了什么?他从来都不信任他,所以才想用本宫来制衡他。”桓儇面上露了些许自嘲颜色,垂下眸盯着裙上的山茶如意纹,“可惜。本宫并非安分的棋子。”
出身在这天家,大多数时候都注定了命运。所谓的殊宠,往往都是做出来给各方看得。毕竟挑选出来棋子,需要足够的身份和地位才能让人放心。
“他视本宫如毒,视他如刀。既要刀称手,又要刀没有心。甚至还想将毒置于死地。你说他这般,如何能坐稳皇位?”桓儇蓦地起身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二人。凤眸中宛若藏了一柄散着寒光的锋刃。
见二人不答,桓儇轻哂一声。移步绕着二人走动起来,绯红襦裙如同在夜里绽开的牡丹,妖冶而诡异。冰凉纤细的手指逐一从二人肩头拂过,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威压之势十足。
在桓儇的动作下,桓毓低下头盯着脚上的地砖发呆。
对于这位从小惊才绝艳的皇姐,他内心更多的是恐惧。他一直记得永宁之乱那年,这位皇姐也是一身红衣从承天门外策马进宫。将逆臣柳氏斩于剑下,剑尖带血
的桓儇含笑踏进殿内,而她望向病榻上的父皇,则是冰冷锐利。
在短暂的对视片刻后,桓儇将剑丢给了一旁的侍卫。再她折膝行礼后,屏退了一切伺候的宫人。而在那日宫变之后,血腥味似乎弥漫着宫中的每一处。和郑、温二氏有过瓜葛的结束被打入牢中等候发落。
“怎么?害怕皇姐了。”察觉到桓毓的颤抖,桓儇停下脚步笑睨他一眸。
望了桓毓一眼,桓璘强压恐惧抬头迎上桓儇的目光,“说到底皇姐还不是挟私报复,何必将自己说得这般正派?弑父杀君的死罪,皇姐手上可曾干净过?女子弄权,违背天理。我大魏江山迟早要亡于你手。”
掌风如同所料一般落在了身上,呼吸刹那被人夺去。桓儇的手掐在了桓璘脖颈上,目光讥诮地扬起首望向不远处的烛火。
“本宫弄权擅专?那么本宫问你,你可知你我身在天家所见之处,与寻常百姓有何不同呢?”桓儇手指蓦地一松,声线款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