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身后燃起浓烟,巨大的爆炸掀起一阵巨浪,呈圆环向四周奔去,冲击在她毫无防备的身后。退后之人终于上前,揽住她将一颗绿色的琥珀注入她体内。
他转过身看着火光与黑烟中的身影,托着女人的那只手又紧了紧。
“放开她。”
帝王身后跟出几个人,一人抱着一个染血头颅,像箭雨一般抛出手中,无一例外地落在了他脚边,仿佛一个饮血的法阵,而他则是穷途末路的困兽。
他的脚微微动了动,忽然展开笑容,一脚踩在其中一颗头上“我的命,轮不到你来取。”
说着,将人推了过去,向下一震,脑子瞬间爆裂。继而迈出步子,若非脚印鲜血淋漓,不知是多么清贵出尘的人。
“走吧。”
帝王抱起美人,同时将敬意给予对手。而他知道对方的风轻云淡和牺牲是有备而来——但养虎为患是傻子做出来的事,训虎患外的事情更有意思。
或许是因为百战不败而惯养出的不可一世,忘记了这世上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如此。纵使能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也是种悲哀,是种幸运。
牢房并没有霉点,也没有发酸的菜,更不是暗无天日甚至连窗户都是落地的,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日出日落。
若非镣铐。
于是他把抽屉里的纸笔拿出来,勾勾画画起日期的进程。
直至轻轻倒数了三个数
——“清尘!快跟我走!”
他抬头,女孩面容清秀,焦急的神情将一贯的死气沉沉挤走,腰板挺得很直她终于属于他了!
“别发呆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她以最高权限打开了牢门,然后操纵屏幕的手停了下来……
“他发现了。”她平静道,甩出鞭子将镣铐草草斩断,拉着他的手就向外跑。
“主上,夫人体内冰火草木三中力量纠缠不止,恐怕不能承担更多能量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冷漠地看着监控中如同从世仇家族私奔的两人,忽然轻笑,紧接着伸手捂住了半张脸,压抑的笑声接连不断地悲鸣而出,“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末寒,你知道帝王为什么为什么要自称孤吗?”
“因为高处不胜寒,至高的位置上,只能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吗?”帝王低头看向手指搭在的地方,猩红色的按钮仿佛在警告着什么。他再次看了一眼监控画面,一条固定的道路已经出现。他掂了掂手中的枪,伸手按下了按钮,面色如常地转身出了门。
“清尘!你没事吧!”
骑士闷哼一声,突然从墙壁中出现的无数机械手臂将不明液体注入到他体内,他瞬间跪倒在地上。
“无约……”
她打断了对方的话“王血自带抗体,我们先走,你很快就能恢复的。”
说完了话,她怔了怔。
清尘……和王血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没来由的笃定,她就是相信这种不符合科学的第六感,如同一种信念。
她一手拉起对方,一手持鞭,且战且退。
她已经意识到了,地形图在她脑海中展开,运转的机器只起着将路径控制的作用。从牢房到终点,最大程度地消耗着她的防御。纵然看破,她也只能在对方的算计下亦步亦趋。她甚至已经预料到结局了——早在她准备去救出清尘时,她就无比清楚,她走不了。
出口的光十分微弱。
她深吐出一口气,用力捏了捏身旁的人。机器对自己还算友好,对他就说不上礼貌了。
“清尘,快到家了。”
家这个字,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踏出步子,夜幕降临在断崖上,只有天上冒着荧光,如梦般闪烁的星星撑起一片蓝空,粒粒星火下,她颓然摔在平地上。
“浩瀚星辰,溃然如漠。”
干涩的,苦涩的,晦涩的,冷涩的。
她心弦微动,忽然神色凌厉,托着清尘向一旁滚去。
烟尘中的黑色枪口分外清楚。
她捂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挣扎着起身,血污蓬衣,残破罗袜,无不无声表达着她已然是强弩之末。
她仍决然地张开翅膀般的双手,坚定地护在他的身前。
以身翼蔽,遂不得击。
黑发红瞳的帝王却未收手,单手上膛枪口直对着她。
“过来,他已经输了。”
……
“夫人最近反抗的行动变得缓慢了好多。”
“镇定剂是无害的,怎么会……”
“别说了,今天主上要亲自来,被听到了议论夫人就完蛋了。”
她依靠在墙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轻轻舒了一口气,接着把头歪倒在一旁,装作睡着的样子。
洗漱更衣,再重新用锁链束缚住她的行动。她脑海里闪过一帧帧画面,察觉到房间内只有她一人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了让她活下去,他也真是不择手段。
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虽然不疼,但质量实在太好了……
门微开,光芒中出现的人如同天神,也可以是难得见光之人眼中的恶鬼。
她忽然感到一阵清凉,眯着眼睛低头一看,瞬间小脸通红,几乎衣不蔽体,他这都什么玩意啊。
军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煞是好听,她支着耳朵,隐忍不发。
接着,军靴落在她身上。帝王踢了踢她,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更加冷清“醒醒。”
她的身子微微抖动,努力保证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蹲下身子,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她终于睁开眼睛对上对方充满玩味的眼神中。她的四肢被束缚着向后折去,不必多想,她也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耻辱的姿势。但她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想把对方的模样记住。
“你说,清尘见到这样的你,会怎么样呢?”他低低笑出声,将手放到她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他没等来那句“疯子”。
什么咒骂也没有。
他开始害怕了。掐着她下巴的手指更加用力“无约,你不恨我?”
眼泪从悲悯的眼中流下,冰凉的。忽然眼泪改了道,落到了他的手上,瞬间凝为冰晶。
他立刻抽回手。
“阿初……”她不知道说什么。
红瞳紧缩。
“我来晚了。”她想伸手去摸摸已经呆若木鸡的人,却被锁链栓住,“让你承受这么多……对不起呀。”
他一瞬间回神一般,将锁链解开,却什么话也没说。怕是一场梦,自古好梦最易醒。
她带动身子向前,抱住了对方。
“是真的,再也不改变了。”
“对不起。”
她微微一愣,继而拍了拍他“活下去,才有现在。我怎么会恨你?”
她伸手拖出一颗绿色的琥珀,已经残破不堪了。轻轻用力,绿色的宝石顿时灰飞烟灭。
“无约……”
“阿初,我不敢赌了。无约无罪,有罪也已经还清了。我选择和解,除了你我谁也欠了。”她轻言,“余生,我想活成自己,还你我之情。”
“夫人,在下……”
她与他十指相扣,笑着扭头打断道“阿初,我不需要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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