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那一口血,到底没有躲避及时,喷了祁欢半边脸颊,身上斗篷的毛边上更是有黑红色的血珠挂在那,要坠不坠的。
扑面而来带着浓烈腥气的血腥味刺激的祁欢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身边却有女眷惊呼起来“呀!怎么了这是?”
星罗直接吓哭了,扑过去跪在地上抱着了摇摇欲坠的云兮。
云兮又一口血呕在她袖口上。
祁欢飞快的回过神来,跪下去从星罗那接手了云兮,又吩咐星罗“快去席上找顾瞻,叫他带池云川过来。”
星罗脑子整个都是懵的,完全顾不上思考,答应一声,爬起来扭头就跑。
云兮这一口黑血喷出来,明显就是中毒了。
祁欢也立刻心里有数这会是谁干的。
按理说,为了更稳妥些,她该第一时间带云兮回春雨斋的,并且隔绝外界的一切消息,可云兮这情况不容乐观,她便是咬牙一把将人抱起来,转身又冲回了福林苑内。
云兮虽然年纪不大,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胖嘟嘟的,怎么也有个**十斤了。
祁欢虽然个子比她高,但身子骨细弱,又加上常年生病这才刚好转没多久……
可能都还没有云兮的分量!
旁边其实已经有人迟疑着想上来帮忙的,然后眼见着祁家这娇娇弱弱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把将人捞起,仿佛毫不费力的模样抱着就走,在场的所有女眷都几乎惊掉了下巴,只是下意识的匆忙给她让路。
这一大群人,重新就又浩浩荡荡的奔回了福林苑。
云兮的这个情况,祁欢不敢将就,直接将她搬去了余氏那屋的暖阁,放在炕上。
余氏正在里屋更衣,外衫还没穿上就听着动静急吼吼的寻了过来。
眼见着云兮一口血呕在她炕头的被褥上,当场勃然大怒“你把这小贱蹄子往哪儿……”
祁欢心里又怕又乱,扭头一记眼刀横过去。
当着众宾客的面,她倒也克制住了并未完全失态,只是语带威胁道“祖母今日是寿星,满天神佛都看着呢,要宽容慈爱,上苍神灵才会眷顾,予您添福添寿。”
余氏原就是觉得云兮在她寿辰的当口这样实在晦气,被祁欢反将一军,一句话噎的再没能接茬。
祁欢冷冷的道“我这里有事,不得空了,不要怠慢了客人们,祖母陪他们先去宴上入席吧。”
一边说着,她也顾不上余氏,捞过两个大迎枕就往云兮脑袋底下塞。
这院子里也有手脚勤快心地也不错的小丫头,见状就自觉的端了个痰盂过来,满脸惊恐又忍着颤抖的给云兮收拾不时吐出来的秽物。
祁欢那态度语气,就完全不像是孙女儿对祖母说话,反而像是长辈呵斥家里不懂事的晚辈……
余氏虽是憋屈,可今天这样的场合,她要是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再跟祁欢撕扯着理论一番,那反而只会更丢脸。
是以,狠狠瞪了祁欢一眼,她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穿上谷妈妈给她拿来的外袄子,给在场众人赔了不是,劝着把人都先带走了。
本来长宁侯府这么大个府宅,死个小丫头根本没人会当回事,只要主人家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一下,甚至都完全不影响这些人即刻前去赴宴的。
可——
祁欢的反应过激,太把这小丫头当回事了,这会儿反而弄得有人都好奇的想留下来看后续。
有好事者,这么想,甚至也就迟疑着这么说了“这丫头的情况瞧着像是服毒了,这还有的救吗?我看的心里头直跳,这哪儿还吃得下饭?要不要帮帮忙啊?”
祁欢这会儿是没工夫应付任何人,直接对谷妈妈道“去跟母亲说彭夫人身体不适,叫她送下客,夫人在我们府上受了惊吓,晚些时候我们会登门赔罪的。”
言下之意,依旧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直接赶人。
那位夫人面上讪讪的,连忙又敷衍解释了两句,终究一群人都还是跟着余氏走了。
祁欢心里明镜儿似的,她虽是没想到有人会对云兮下这样的毒手,却十分清楚现在要救云兮该去找谁……
却苦于大夫没来,这里暂时也没有得力的帮手,她也不敢撇下云兮走开。
云兮面上这会儿已经呈现出痛苦的青紫色,紧皱着眉头,手捂着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微微的发抖。
祁欢一边频频张望窗外,一边帮她擦拭唇角溢出来的黑血,懊恼道“这怎么回事?不是嘱咐过你们最近要多加谨慎吗?是入口了什么东西吗?”
杨成廉那边上回出事之后,她也就打起十二分精神防范了。
一般来说卫风将门户看管的严,外人混不进来动手脚,应该就是趁着今日府里设宴人多,被人钻了空子。
云兮一开始疯狂吐了几口黑血之后,这会儿倒是可以说话了。
她手揪着祁欢的袖口颤声道“不是不小心……方才……方才过来的路上奴婢被人敲晕,好像……被喂了点什么东西。”
对方下手不算太狠,她晕也没太晕死,恍惚间是觉得那人强迫她吞咽了什么东西。
抱厦那边,星罗大汗淋漓的跑过去,也顾不上高朋满座,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冲到顾瞻面前拽了他就想走“顾世子,有……有人生病,小姐说……让……让您带池大夫过去。”
为了不引起恐慌和猜疑,她刻意将话说的含糊。
但是看她跑的这个样子,袖子上有血,脸上甚至还有风干的泪痕,顾瞻立刻知道即使不是祁欢有事那也是她身边极亲近的人。
于是他什么细节也没多问,当即起身离席。
池云川也没用他再特意去喊,连忙起身跟了出来。
杨氏在后院那个厅里陪着女客,乔樾原是和祁元辰一起在这边跟着池云川和顾瞻他们玩的,见状,小姑娘立刻拉着祁元辰去后院找了杨氏。
却是——
警惕的半点也不肯落单!
星罗这一闯进来,就几乎惊动了全场,一整个席上的人都面面相觑。
有人问主位上的祁正钰父子“老侯爷……这不会是府上大小姐生病了吧?您要不要去看看?”
祁正钰脸色铁青,祁文景没等他开口就连忙道“应该不是,欢儿近来身体一直好的很。抱歉惊扰到诸位贵客,父亲劳烦您留在席上待客,我过去看一眼就行。”
他这里也跟着离席之后,如果细看——
就会发现祁文晏也不在席上。
或者更确切的说,他是压根就没出现在这里,就在跟池云川他们过来的路上他便找借口要去外院自己的房间添件衣裳,然后就单独走开了。
至此——
也都还没有再次出现。
顾瞻是了解祁欢的行事风格的,实用为主,猜想她这会儿应该是就近还在福林苑,所以没听星罗要带他们去春雨斋的建议,带着池云川直接杀去了福林苑。
祁欢并不觉得叶寻意他们有直接杀死云兮的动机和理由,是以她并不觉得云兮会在短时间内毙命,但是一刻钟不到的工夫云兮已经疼的中衣全湿,更是间断着就要呕血……
这状况她心里也有些遭不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屋子里来回踱步。
听见院子里星罗的说话声,她便快跑两步迎了出去。
双方在外屋打了照面,祁欢一边侧身把池云川让进去“在里面。”
一边她却又是直接堵住了顾瞻,反手把他往外推“去把叶寻意抓来,云兮被他们喂了毒,把她弄来,我一定能从她那撬出解药。”
这会儿她却有些懊恼,不确定叶寻意是不是已经被她怼走了。
“好。”顾瞻依旧是一句废话没有,只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算是安抚过,然后又一撩袍角转身大步的走了。
祁欢随后又转身回了屋内。
池云川的动作很快,这会儿已经连扎数针,应该是先封住了云兮的一些血脉,防止毒素在体内肆无忌惮的继续流窜。
云兮依旧蜷缩着身体,一张小脸儿皱着,满是痛苦之色。
但——
她似是立竿见影的已经不再呕血了。
池云川正捏着她一侧的手腕在给她诊脉。
云兮这会儿也终于有了力气说话,看见祁欢就要挣扎起身“小姐……”
祁欢上前一步,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
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自然是怕死的,哽咽颤抖着声音央求祁欢“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我得见我姑母……一面。小姐……我害怕……”
守在旁边的星罗,眼泪一下子就又跟着下来了。
然后飞快的从炕上跳下来“刚才只顾着找大夫,是我忘了顺便叫云姑姑。云姑姑应该在夫人那,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