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家人,家里要给余氏做寿的帖子自然也送到了祁文晏手里。
只是——
祁欢原以为这又应该是石沉大海。
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这天居然还当真回来了。
只是出现的比较晚,这会儿都已经快开宴了,他才在大门口下马。
并且——
他还是空手来的。
“三爷。”在大门口负责接待客人的管家都有些受宠若惊之态,匆忙的带人直接迎出了大门,帮着风临拴马。
祁文晏淡淡的“嗯”了声,边目不斜视的往里走边是随口问道“今日于何处设宴?”
管家道“还是在大花园的抱厦里头,男女宾分席,分在前后两个院子里。”
顿了下,又补充“世子爷和二老爷他们也都已经过去了。”
祁文晏抬了抬手。
他在自己家里行走,自然不需要下人引路。
管家本来也是有些惧于他的官威脾气的,跟过了影壁就自觉收住步伐,然后……
缓慢而绵长的吐出一口气。
至于祁文晏空手回来贺寿——
门口这些人全都选择性眼瞎,只当自己看不见。
自家三爷不受老太太待见众所周知,现在他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要说是特意回来砸场子都没人觉得稀奇。
甚至——
可以预见,老太太瞧见这位三爷,指定也是要影响心情的。
祁文晏带着风临拐进大花园,沿着回廊直接朝抱厦方向去。
这时候当来的和不请自来的客人都已经差不多全数到齐。
他走的有些急,时不时与府里往来忙碌的下人错身而过。
主仆两人在回廊上走过一半时,风临却突然顿住脚步,直直的看向花园里一个匆匆而过的人影。
祁文晏察觉有异,也跟着止步向他投来一眼“怎么?”
花园里那人走得很快,转瞬已经消失在一条小路深处。
风临盯着那个方向,神情凝重“刚刚花园里过去那个人,瞧着眼熟……但是只匆匆看了个侧影,没太看清。”
今天的这府里,别说自家的奴仆下人,就是前来贺寿的那些人也多是祁文晏认识的人,风临眼里所谓眼熟的人会多了去的。
但——
祁文晏还是相信风临跟随他多年的眼力和警惕性的。
他递了个眼色过去。
风临立刻会意点头“是!”
然后一纵身翻过栏杆,直接进了花园里,朝着那人方才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祁文晏则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往抱厦的方向走。
往前又走了不多远,就看池云川一脸兴致盎然的在回廊上遛娃。
祁元辰身上穿着件雪白的斗篷,小小一只,追着比他高出差不多一个头的乔樾跑,硬要把抱着的手炉塞给小姑娘。
乔樾皱着眉头不肯接“我不用这个,拿着碍事。”
那手炉对祁元辰来说,其实是有点大的,他单手甚至托不住,必须双手抱着。
闻言,他也认真低头看了眼手炉,皱着小脸儿可怜兮兮,弱弱的道“你拿一下,我找糖吃。”
两家人时常有来往,每回见面祁元辰都屁颠屁颠跟着乔樾,跟条甩不掉的小尾巴似的,渐渐地乔樾也摸出个规律——
这小子确乎是有往身上藏零嘴儿的习惯。
有时候是糖果,有时候是干果,也有时候是点心或者水果什么的……
总之随时随地见他,他都能琢磨着从身上掏出点什么。
小孩子嘛,普通人家也不是时时都有零嘴儿吃,乔樾倒不是那种馋嘴管不住自己的孩子,可是和祁元辰混熟了之后就不跟他客气了。
闻言,她也就接过了手炉。
冬天衣裳穿的厚,祁元辰又短胳膊短腿儿的,翻找东西不方便。
他俩人凑在一起,鼓捣了好一会儿,才从祁元辰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包。
他仔细的一点点剥开,里面果然是放着几颗做成各种形状的五彩斑斓的糖果。
糖果也就是铺子里买回来的寻常糖果,但是祁欢在家闲着无聊,用各种蔬菜水果提取了一些色素混进去,又找前院会木匠的老园丁给雕刻了几排小模子,重新把糖果化开上色,又凝固成型的。
味道和原来所差不大,就是为了哄孩子——
小孩子比较喜欢花花绿绿别致不一样的东西。
尤其——
还是小姑娘。
乔樾眼睛亮晶晶的,登时也不再嫌弃,单手拿着手炉,跟祁元辰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挑糖果。
小姑娘挑了一颗桃子形状的绿色糖果塞进嘴巴里,仔细尝了尝,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道“好像是黄瓜味的。”
祁元辰又献宝似的挑了颗红色小兔子形状的要塞给她,却被乔樾挡开了“没吃完呢。”
祁元辰于是乖乖替她拿着,还继续显摆献殷勤“阿姊做的,我那还有,吃完了我再给你拿。”
乔樾这小丫头,最是识好歹,吃了他的东西也就不好再端着对他没有好脸色,也挑了颗糖塞他嘴巴里,“那就先吃完吧。”
俩人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并排坐下。
祁元辰身上披着小斗篷,乔樾怀里抱着手炉,叽叽喳喳说起这几天医馆和街坊间的趣事。
池云川坐在离他们稍微有段距离的栏杆上,靠着廊柱,摸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俩。
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好像有人,一回头看见是同样驻足下来盯着两小只看的祁文晏,他又于瞬间放松警惕,乐呵呵的打趣儿“你家这位小公子可真不得了,我们樾姐儿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小姑娘,就是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祁文晏嗤之以鼻,未置可否。
但是为了不惊到那两俩小的,他居然也是破天荒好脾气的提了提袍子,也找了根栏杆坐下。
另一边的风临追着那可疑之人离开的方向一路寻过去,可是拐过两道弯却遇上几位女眷在花园里赏景聊天挡住了去路。
为了不冲撞女眷,风临只能佯装走错了路,避嫌又退了回来。
但也正因如此,而彻底失去了那人踪迹。
他不死心的继续在花园里四下寻摸着碰运气。
但是长宁侯府不比皇宫,前来赴宴的客人不可能禁止人家带随从和贴身丫鬟,府里往来的生人不少,风临寻了一圈也并未察觉此人踪迹。
这时候的东方暮却已经从花园深处转了一圈出来,和单独在院子里闲逛的叶寻意“不期而遇”。
叶寻意被祁欢下了逐客令,当时盛怒之下的确是想一走了之,可云峥没让,她为了定云峥的心便也只能是继续留在这府里,但是实在不想虚与委蛇去应付人,所以在开宴之前的这段时间她就独自找了个僻静处,在花园里呆着。
东方暮寻过来。
叶寻意便冲他挑了挑眉。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彼此之间也就都心里有数。
东方暮道“那我就先走了,但愿你与那位宁王殿下能够心想事成,不要让我白忙这一场。”
叶寻意冷然勾了勾唇“板上钉钉的事,就差这一个揭露的契机,结果再是不如人意,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你快走吧,省得节外生枝。”
东方暮抬脚便走。
可是刚走两步,他却又顿住了脚步,忽而回头说道“对了,后来我又去寻了那个叫杨怀真的汉子一次,从他那问了点内幕出来。你们原来那位右都御史也是个有秘密的人,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对他的事却当真一无所知?”
叶寻意也并不是没有好奇过祁欢和杨成廉一家之间的恩怨始末,中秋之后他们两家互相拉扯的种种都可以看成是互相之间的打击报复,可对于最初杨家下血本构陷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杨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