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霏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眼神戒备之余难掩的带了几分畏惧。
她咬着唇,却还下意识想要维持最后的体面,微微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跟你好好讲讲道理。”祁欢道。
于霏霏只想强行挽尊,梗着脖子道:“你休要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你与武成侯之间的事,许多人都看见了,我不过就事论事。而且……而且你说我是挟私报复,原就是无稽之谈。婚姻之约是大事,谁家不是反复斟酌,相看比对个几家之后才能慎重有个定论?这只是寻常之事,我又怎会因此……”
“要的就是你这个话!”祁欢直接强势抢白,打断她的话。
“婚嫁之事,总要讲求个你情我愿,谁家议亲不是货比三家?你家愿意卖,我家不愿意买,这不是很寻常的吗?于小姐你才名在外,早几年登门提亲的人也蹭踏破你家门槛儿,若是每个没你拒婚过的郎君都要为此怀恨在心,百般刁难,怕是今日你也不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了。”祁欢道,“这是你第二次主动挑衅,与我为难了,我也是女子,推己及人,我不想毁你前程,否则的话我若真是不留余地在此与你吵闹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怕是至少在这京城之内但凡有些教养懂些礼数的人家都不敢聘你做正妻了。”
她冷冷看着面前于霏霏,威胁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一字一句道:“你当真要我这么做吗?”
她视线逼视过来,极具压迫之势。
于霏霏在此情不自禁的后退。
同时,也是恼羞成怒的大声辩驳:“我都说了,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因为任何事挟私报复!我们现在在说的你是你的事,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反过来败坏我的名声,难道就不过分吗?”
祁欢反唇相讥:“你没有挟私报复?你我之间素无交集,也无旧怨,先是数月之前在凤鸣宫用激将法逼我与你比试才艺,想害我当众出丑,我没与你计较,今日……”
祁欢说着,扫视一眼她身后方才与她结伴而来的那群姑娘。
因为她二人吵起来了,那些人明哲保身,这时已经主动退开好几步,泾渭分明的和于霏霏来开距离。
更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祁欢视线重新落回于霏霏脸上,冷笑:“我与秦小侯爷之间的私事与你何干?今日在场的闺秀们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怎么就唯独是你,多管闲事,还不依不饶的找上门来当面羞辱于我?”
于霏霏就是自己存了私心。
一开始还只是因为祁文晏拒婚之事,气不过,可上回挑衅不成,却反而叫祁欢在帝后面前出了风头……
她心眼儿小,就更是耿耿于怀的记恨起来。
现如今,总觉得要看祁欢倒霉,把她从高处拉下来,狠狠在烂泥里踩上一脚才能扬眉吐气,除了这几个月胸中积压的晦气。
秦颂这事儿,一夜之间外面绘声绘色,传得沸沸扬扬。
这回——
甚至都没用杨盼儿怂恿,她就自发自动的找了上来。
换成任何一个其她的姑娘,被她当面揭露这样的丑事,都要无地自容,不当场一头撞死,只怕也得赶紧跑回家去躲起来,再也无颜见人了。
她却是怎么都没想到——
上回在宫里明明循规蹈矩,看着没什么脾气的祁欢,这女人居然是个伶牙俐齿,脸皮甚至比城墙还厚的泼妇!
自己做了丑事,她面不改色,还能本末倒置的反过强词夺理,借别人的短!
于霏霏纵是才思敏捷,可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当面锣对面鼓的吵架非她强项。
尤其——
双方争执之下,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就连她的那些所谓手帕交都躲开她远远地。
“你不就仗着定了一门好亲事吗?”于霏霏脑子里整个都懵了,意识到拼口才自己拼不过祁欢,她当即也便恼羞成怒,大声道:“你现在跟秦颂之间不清不白的,也就是顾世子不在京城,他若是回来知道这些事,还保不准是谁嫁不出去呢。”
她可以存这样等看好戏的心思,可这话说出来——
就属实严重,很是没脑子了。
方才跟着她的那些个姑娘,全都下意识的又退后两步,再与她拉开一些距离,生怕扯上关系。
而这位于小姐,似乎已经疯魔,越说越是气恼,声音也越高。
她眼圈通红,愤愤瞪着祁欢:“你不用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现在不就仗着和平国公府的关系,想仰赖宫里皇后娘娘给你撑腰……”
话音未落,突然斜刺里“啪”的一声响动。
一道软鞭,破风嗖的抽了过来。
虽然不是冲着祁欢的,但祁欢和于霏霏站的近,她也是飞快的向后退开两步,站回高云渺几人身边。
于霏霏一个娇生惯养的闺秀,自是没她这般警觉与反应。
那鞭子啪的扫在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上,自她手背上拉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啊……”她疼的一声尖叫。
捂着受伤的手,一边后退,一边循着鞭影扫来的方向想看是谁暗算的自己。
然则——
还不等她看清来人,迎面又一道变硬紧随而至。
“呀……”她再度尖叫,这一回有了经验便不能坐以待毙,一跳老高。
鞭子扫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鞭痕,同时激起一片尘土。
然则这还没有完……
那鞭子的主人仿佛与她有深仇大恨似的,一鞭接着一鞭的抽她。
只是——
除了第一鞭打在实处,后面却每一鞭都精准无比的抽她鞋尖。
于霏霏已经将和祁欢理论吵架之事完全抛之脑后,完全的花容失色,一边吓得哇哇尖叫,一边慌不择路的满场乱跳,以躲避危险。
这会儿周围围观的人已经密密实实差不多围成一个圈,但是为了不想跟着遭殃,大家也都持续往后退让躲避。
场内连着啪啪啪的鞭影游动,直至七八下之后,于霏霏情急之下跳到围观的一个不知是谁家小厮的身上,并且因为恐惧过度,整个人树獭一样,惊恐嚎啕着死死抱住人家不撒手。
云澄收了手,慢条斯理将软鞭一圈一圈缠回手臂上。
片刻之后,待到场内烟尘散去,那个被于霏霏扑了满怀的小厮也从最初的无措状态下回神,脸色惨白的赶紧大力推开她,如果抖着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于霏霏险些被他掀翻在地,踉跄两步之后听到人群里不知是谁爆发出的一声嘲笑声,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脸色刷的一白。
可她刚才被人追杀,连着抽鞭子……
也更想知道是何人这般恶毒,对她屡次下毒手。
她浑浑噩噩转头过来寻人。
祁欢倒不是觉得云澄需要她帮着出头,可这事儿原就是因她而起,她便没等云澄与这女人对上,自己先上前一步,凉凉道:“昨日我的马在城外受惊,危急关头是刚好路过的秦小侯爷挺身而出,追上去相救,后来跳车时,情急之下他又出于男人的担当接了我一把,怎么到了你于小姐的嘴里,他救我一把,就成了如此不堪,甚至罪大恶极之事?你甚至拿它当成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今日过来当面指摘,是想逼我羞愤自尽吗?现在好了,方才情急之下,你也抱了人家小厮……于小姐是准备做贞洁烈女,以死以证清白?还是干脆嫁予人家,以遮掩这桩‘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