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亲自抱那死胎,摆手招来一个卫兵,满脸嫌弃地避开。
“放肆!”萧清晏眉峰冷厉,厉声喝道,“林鸢,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早已说过,这孩子是我萧家的骨肉,如今他不幸夭折,自当由我萧家好生安葬,岂容你说带走便带走?”
萧坤怒极,颤抖着手指着林鸢骂道:“生而为人,但凡稍有一丝良知未泯,也绝不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不过是个刚出世的孩子!他已经夭折了!你又何必再苦苦相逼?”
萧清晏道:“陛下与太后娘娘尚且明辨是非,未曾株连萧家,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看在长公主的份上给你几分脸,我云陵萧氏历经百年存续至今,你真当我们随意可欺不成?滚!”
南阳长公主喜欢任用她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但也不是每一个入幕之宾都能被她任用,林鸢虽然胆气不足,涵养卑劣,但却懂得审时度势。
他敢仗着长公主的势到萧家来飞扬跋扈,不过是因为萧家早已没落,但萧清晏的话却提醒了他。
萧家大起大落,被太后和长公主频频打压,但却始终没有落到季家一般家破人亡的下场。
难道是因为太后心慈手软?亦或长公主的权势不足以将萧家连根拔起?
当然不是!
那么,就只能是萧家还有所凭恃,令太后与长公主都心存顾忌,不敢逼得太狠太绝。
与太后和南阳长公主比起来,他林鸢还真不算什么东西。
林鸢冷哼一声,带着人拂袖而去。
萧清晏抱紧怀中的孩子,悄然松了一口气。
杨太后只是要斩草除根,那这孩子死了便已经足够了,非要带走一具婴儿的尸体对她毫无用处,只会徒招天下士族与读书人的唾骂。
至于南阳长公主,她更是不在意一个婴儿的死活,她派林鸢来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想寻萧家的麻烦。
这对跋扈的母女,早已在残酷的权力争斗中变得心理扭曲。
萧清晏对叔祖父萧坤说道:“这孩子身上毕竟流着一部分季家的血,如今既已夭折,为免授人以柄,我准备让人寻个地方悄悄葬了,叔祖父若无意见,清晏这便去办了。”
语气虽是恭敬,但却是已经下了决定。
不知为何,萧坤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少年晚辈,而是一个正在发号施令的将军,而他也很顺从地便点了头。
“这孩子是……”萧坤忽然叫住了萧清晏。
萧清晏道:“是六姐的骨肉。”
这的的确确是六族姐的孩子,不是莫娘的。
清平居的客院厢房内,莫娘正承受着分娩之痛,间接传出叶灵溪鼓励引导的声音。
萧清晏抱着孩子进了偏房,屋中只有叶轻舟一人。
叶轻舟来到她面前,掀开襁褓,从婴儿的颈侧拔出了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只见婴儿发青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血色。
萧清晏唇边情不自禁地漫出一丝笑容。
叶轻舟看得有些晃神,这位萧家九郎沉静不言时冷清孤绝,就像是雪中傲骨凌霜的白梅,可笑起来竟然这般明亮温暖,煦阳朝霞一般。
萧清晏轻轻戳了戳婴儿的小脸,娇嫩得就像水豆腐。
“胎儿的性命已经无虞,等到了安全之地,再取出最后一根银针,便可苏醒过来。”叶轻舟道。
萧清晏点点头,将孩子交给了叶轻舟,看着叶轻舟把孩子放进了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