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隐于黑暗,亮如秘银(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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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与他的追随者们来到了这两片相邻的土地,德鲁苏斯以力量为荣耀,他们决心正面与圣者交战,将他击溃后收为己用。马尔西乌斯则想出了狡诈的主意,他们早早派出家族中的精英混入圣者的队伍,以假意的帮助换取圣者的信任。

冲突很快开始了,德鲁苏斯与圣者展开了一场激战,他们最终屈服在更强的力量之下,加入了圣者的行列。而马尔西乌斯在大战后趁虚而入,他们趁着圣者与追随者们疲惫之时采取行动,以盟友的身份邀请他们前往幽浮之州暂作休整。”

光球的银光照过神庙墙壁上的壁画,这幅长画以血腥的战斗开始,在一阵张灯结彩的欢庆氛围中告终。壁画的最后是一场盛大的晚宴,穿风衣的圣者坐在长桌正中,各位知名的使徒欢声庆贺,其中面容忠厚的一位为他斟酒。

画中景象分明是一片欢欣,笔触中却隐隐带着股冷意。公孙策熟悉这幅画也熟悉这个故事,那是圣典中知名的“圣者的晚宴”。欢宴仅是虚伪的表象,忠厚的面容下是小人的奸笑,下一刻圣者就将拍案而起,说你们之中有一个人背叛了我。再之后就是他罕见的暴怒,背叛者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他们的都市在火中焚为焦土,豪族们的哀哭长久不绝,以至于啄食腐肉的鸦群也不敢接近他们的尸体。

公孙策无法将这个故事里的圣者和他认识的女游侠联系在一起,那甚至与其他故事中的形象相差甚远。往日的圣者是个略有暴力倾向的睿智者,而这场晚宴中的他好似暴虐的君王,一怒之下便将宏伟的城池夷为平地,冷酷得像只人形的龙。

“我很难想象他……她会做出这种事情。”公孙策说。

“那时圣者还没有那样强大,他刚经过一场大战,自身也心力交瘁;那时圣者的使徒们都中毒了,他一向在意自己的同伴;那时他将马尔西乌斯的探子真正当成了同伴,因背叛者而伤心欲绝……”威尔轻拍着银色大象的鼻子,“有许多理由可以解释那场晚宴,可我以为真正的理由仅有一个。”

“他还年轻。”严契冷冷道。

公孙策沉默下来,一股无形的压抑感让他喘不上气。他猜测道:“所以圣者在暴怒中做出了圣裁,将马尔西乌斯家族的图腾剥夺了。之后的一系列反应导致幽浮之州不复存在,与火风之州融合在了一起?”

“是的。”威尔说。

创界法使们都不再说话了,公孙策又看回那只大象,它的身上有属于图腾的熟悉味道,却又与其他图腾有着感知上的分别,就像是人造物和自然生命的差距。他专心看着圣者的留言,前面大半都是晚宴的故事,在处死背叛者后,新的情报在字里行间浮现。

我气疯了,那混账追随了我整整一年半!我编写神话时不知参考了多少次他的意见,老斯洛克甚至打算把女儿许配给他,可眨眼间他露出了真面目,痴愚贪婪又短视,他的诅咒和毒药伤不了我,却足以杀死其余的同伴。最令我心寒的是,他被揭穿时还想要祈求我的谅解,好像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被原谅。

我耐心听他忏悔到最后才发现那是拖延时间的计策,重重伏兵趁机包围了我们。我的忍耐到了极限,我没有耐心给不知好歹的混账。

我决定将马尔西乌斯彻底除名。我一口气宰了所有的高层,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式进行处刑。我不打算给他们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我用钉子钉入幽浮之州的图腾,将它从这片大地上连根拔起。那玩意生性好杀,喜噬血肉,我把它用手斧斩成碎块,从此再无一人将因图腾而死。

这个邪恶古老的家族彻底完蛋了,他们咎由自取。

但我没想到那之后会发生什么。

圣者的笔触变得沉郁,字里行间透出他深深的悔恨。

幽浮之州出问题了。我想到了图腾的分离会影响当地地貌,但我没想到反应来得这么快,而图腾的死亡更加剧了这一过程。在其死后,地底与地表的差异化被剧烈颠覆,整片土地都将四分五裂,这次大地震可能会影响整个北大陆。我感受到奇秘界变得极不稳定,就像热气球被砸破了一个孔,力量随之倾泻而出。

曜变之龙很可能由此降临,而我心力交瘁,却没有任何准备。

仓促之间我只得采取应急措施,我在地底开凿了通路,将火风之州的淀火引入幽浮,利用海量的秘银将两个州连为一体,以此强行弥补“孔洞”。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法子太糙了,但谢天谢地我那时已经够强(也或许奇秘界给了我一个面子),孔被堵上了。

但我没有成功。

幽浮之州的残余力量影响了淀火,让它成为了在地下才能稳定存续的能量。一系列的异变随之发生,变异后的淀火与浮风的连锁反应使火风之州变成了北大陆最危险的地区之一。熔岩虫(我希望它们现在还在)本来是当地居民的伙伴,现在却成了昼伏夜出的危险生物,它们执着地想要烧灼秘银索道让一切恢复原状,我不得不想办法让虫子们以为索道在地上,再劝说当地居民主动猎杀虫子,猎杀那些它们曾经的好帮手。火风之州的图腾性格坚韧而顽强,它本是位难得的好生灵。可我不得不请求它长期固守地底,作为秘银封印的核心。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拔去了一个恶势力,却亲手毁了两个州的生活。

公孙策轻声念着圣者的留言,银色大象的眼神中透着怀念与悲伤。这段留言中的单词距离不一,显然断断续续写了很久才完成。他很轻易就能想象出圣者当年留言时的模样,她踮着脚尖拿着笔在大象身上写写画画,写到一半就因自省与内疚把笔放下,窝到神殿的角落里。大象走过去安慰她好一阵,她才擦擦眼角起身继续书写曾经的故事。

这是我亲手犯下的罪孽,因为我的莽撞,因为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更因为我太过傲慢,自以为自己拥有随心所欲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