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给警察叔叔们,哦,不警察哥哥们增添额外的工作量,白芷还是决定她自己想办法搞清楚这一切。
她端着一杯热茶,来到窗户旁边,轻轻的扶开窗帘朝着窗外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窗外已经飘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打着旋儿落到里面上。
街灯如豆,星星点点的闪着淡黄色的光晕,在飘洒的雪花当中,显得倒是别有一番温馨。
街上行人并不多,有些小孩子尖叫着跳着闹着,突如其来的雪景,让他们前所未有的兴奋。
白芷脸上不由得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她关上窗户,转过身,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围巾,裹紧了挎上包包走出房门。
一阵清冷的风夹杂着雪花飘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她跺了跺脚、又围紧了围巾,撑起一柄小伞,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街上走去。
走了许久,她四处张望着,终于欣喜的发现,街边竟然还有一个古典的电话亭。
是那种小小的由四面玻璃围起来的亭子,里面是老式的插卡、投币电话,也可能是在街角,所以被遗忘了拆除吧。
不如就试一试,看看是否还能打呢?
白芷搓着手,跺跺脚就朝着电话亭走过去,附近没什么人,电话亭里倒是一处比较温暖的所在。
她尝试摘下挂着的话筒,竟然发现电话上的屏幕亮了,是那种古老的绿色背景的荧光,她兴奋地投下几枚硬币,话筒里传来了滴滴滴的声音,她凭着记忆拨下了威廉的家里的电话号码。
可能是漫天的雪花,迷惑了她的视线,这附近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二十米开外的一处街角,分明站着一个长身玉立,身着笔挺的淡灰色毛绒大衣的人,没有撑伞,风雪一吹就是满头。
雪滚落在他的玄色的眉梢眼角,神色淡淡没有温度,竟也并未化开,远远看去,倒是与雪夜融为一体。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旁边十米开外是一辆雪佛兰,前窗的雨刷是徒劳的左右划着,拨开飘飞的雪花,车灯却是熄灭着的。
这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脖子挺直,身体确是微侧,似乎下意识的想要躲在街角的墙壁之后。
视线朝着电话亭扫射过来,再没有移动过。
电话亭里的女子,对着话筒说着什么,可能由于亭内气温升高的缘故,她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那白净的小脸,和一小节脖子。眉眼依然是秾丽的,和她颇为出尘的气质倒有些不相称。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说了什么,一朵笑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像涟漪一样朝着周围散开去。
淡灰色大衣有些发愣,似乎被亭里春花一般的笑容感染到,眼神不由得变得温和起来,但是随即就被一阵嫉恨地恶意所取代。
一双亮晶晶水汪汪的大眼凌厉的上挑,眼角眉间隐约透出一份戾红。
带着皮手套的手指,竟然不自觉的在身旁的建筑物上生生抠下一些白色的粉末来。
“这又是和谁聊得这么开心,竟然”他咬了咬唇,“竟然还要大雪天跑到电话亭里来打电话!”
淡灰色大衣跺了跺脚,愤愤的别过脸去。
多年的世事磋磨,倒是没有磨削他的这些少年心性。
哦,不对,对于矜贵的韩安瑞韩公子来说,世事磋磨是个较为遥远的名词,哪怕年近而立,他也依然走的是快意恩仇、不死不休的金光大道。
他一向自诩自己是主流的正道,本出自名门,自然要走“正道”。这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蒋思顿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派别取上名字建立成一个类似“华山派”、“武当派”这样显著的门派体系,但是圈子内部,是有隐形的人为圈层存在的,总而言之,离白人距离越近,身份地位越高贵,像朱小姐这样甚至嫁给白人的,身价就更是贵不可言;反之,像他本人这种甚至还没有去过海外留学的,自认低贱、心存自卑,恰好那时的白芷也没有海外学习经历,他便像阿q一样,精神胜利了不少。
对于韩安瑞来讲,初期遇到白芷之时,她某种程度算是“正道”的化身,主流的外资企业,开朝元老的身份,无论与蒋思顿他们内部又什么矛盾,但对外依然是金光闪闪,与她相结交,也不算辱没了他的身份。
可是后来她被这些“正道”代表们所贻弃——不管在这场摒弃之中,他有没有扮演怎样的角色——之后,她根本就丧失了和他“攀附”的基础,往日的一切皆为烟云,即刻散去。
他甚至有些愤恨有过那些过往,不然如今他也不会成为传说的男主角。
但是,他转念一想,后面他的表现足够决绝,这样的坚定的割席表现,会让“名门正道”门酌情考量,而不会让他也经受牵连的吧?
比如如今,虽然他们物理距离相隔仅有二十多米,他也是断然不肯走上前去打个招呼的,唯恐被人发现,怀疑他的心不诚。
虽然他也知道,这所谓的“名门正派”中,也亲眼见有极少数行着苟且之事却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而且被揭穿之后他们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进行掩盖,但是无论如何,不管里子爬满了多少虱子,对外看那依然是一件华美的袍,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