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狼狈了。
“你们这就生气了?”孟彰问道。
孟阳、孟商这四个小儿郎顿了一顿,旋即表情更为恐怖,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还稳稳地坐在原地,而不是冲上前去扑打孟彰。
“这里只得我与诸位族兄们在,所以我们也便不遮掩,各自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他仍旧直直望入孟阳、孟商这四个小儿郎的眼眸,似完全未看见他们仿佛被背叛了的愤怒与伤痛。
“小十七有几个问题,”孟彰心下一叹,到底放缓了语气,“想要在这里先问一问诸位族兄。”
阴冷鬼气翻腾许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你问。”孟安回答他道。
那因为年幼而格外尖利的童声,撞在耳膜里先就不住地撩拨着旁人的情绪。
孟彰仍旧坐得稳当。
“倘若真的有那么些机会,让诸位族兄入仕,乃至是掌领一地文教兵事,诸位族兄可愿意抓住?”
他对面那翻滚震荡的阴气潮汐陡然僵滞了片刻。
孟彰看得清楚,面上却也不显,只继续问道,“抓住了这个机会后,诸位族兄又是否能坚持下去,不轻易摞挑子,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办事?”
那阴气潮汐开始往四下流散,就像它们最初成形时候的那样。
“你们在办事的时候,能否稳定自己的情绪,始终保持公平、严谨与克制,不任性不胡闹?”
孟阳、孟商、孟松和孟安再一次出现在了孟彰的对面。
他们皮相已久狰狞可怖,但比起方才时候,却平白多了几分颓然,看着就叫人好奇好笑又隐有怜惜。
孟彰没有再拿了问题来问,只低叹道,“这些,也都是理由。”
两世为人、先后历经两方世界的孟彰,到底不比这方世界里的鬼童胎灵们怨愤憋闷。有很多事情,哪怕不落这方世界的任何一部典籍,只在成年儿郎之间心照不宣,孟彰也仍旧看得清楚。
或许不论阳世还是阴世,成年郎君们都有意无意地给他们这些小儿郎添加条框与封锁,但除了各自的利益、立场以外,他们也不是就没有他们的顾虑。
尤其是阴世里的鬼童胎灵,更很难让他们放心。
那,那他们就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接受自己不论是在阳世还是阴世,都没有存在位置、没有自我价值的现实?
孟阳、孟商、孟松、孟安茫然许久,面面相觑后,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孟彰身上。
他们面色复杂,但挣扎过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十七郎,你有办法?”
如果面前这个思路清晰、情绪稳定的小儿郎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他们
他们就真的不知道该去问谁了。
家中祖辈、长辈如果是能问的,这些愤懑与怨气也就不会堆积成方才那般模样了。
诚然,他们备受家中祖辈、长辈爱护怜惜,自落到阴世以后,更是一直在祖辈、长辈的庇护下生存,可家中祖辈、长辈也只是拿他们当小辈、小儿郎看待,从来没有真正正视过他们。
他们在长辈与祖辈面前,只是小郎君、小童子,却不是同等的、能与他们分席议事的族人家人!
孟彰一眼看出了孟阳、孟商这些小儿郎心中所想,也是沉默。
一直未能通过族中评判与考核,不能分家立府的小儿郎,却想要得到与其他儿郎同等的待遇与权利,这是不是有些太过想当然了啊?
可孟阳这些小儿郎没有明着将这腔怨气说道出来,他也不好莽撞点破。
小儿郎也有他们的自尊心,也会恼羞成怒,甚至比起成年的儿郎们来,小儿郎们还会更记仇更直白。
哪怕是孟彰这样被他们接纳,比旁人更多得他们的宽容的小儿郎,真要说破了,也必不能讨得了好。
孟彰心下又叹了口气。
小儿郎们,是真的很难搞啊
“难道,我们想要破开这种局面,就只有长大这一条路?”孟安看了看有些出神的孟彰,茫茫然转头,问身边的其他族兄。
“可是,我们已经是阴灵了,再要长大的话,很难的啊”
孟安近乎不知所措的声音将孟彰稍显发散的心绪带了回来。
长大
他听见孟安的话,也不由得一时沉默。
夭折的小儿郎,不是不能再长大,可问题是,他们想要再成长,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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