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默不作声，徐致秋又道：“咱们说婉然的事情。现在你们的境地，能嫁进那个鲍家，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从前你们都是呼奴唤婢，难道要嫁给农夫，日日围着灶台转？甚至还要下地劳作，风吹日晒……”</p>

婉乔想想婉然的花容月貌和吹弹可破的肌肤，实在无法想象她踩着踩在泥土中，顶着太阳艰辛劳作的场景。</p>

她就该是温室中得到悉心照料的牡丹。</p>

可是，那也不该嫁给一个家暴成性的男人。</p>

“生活清苦，总比男人拈花惹草，暴戾恣睢来得好。”婉乔道。</p>

“这是婉然的想法，还是你的？”徐致秋问。</p>

婉乔咬着嘴唇，犹豫半晌后道：“反正，四妹妹不想嫁入鲍家。”</p>

“没有鲍家，也有张家，李家。少了门当户对，少了有力的娘家，她嫁去哪家都得委曲求全。”</p>

徐致秋的想法，冷静而残忍。</p>

但是婉乔难过的是，他说的，有几分道理。</p>

世道如此，谁又能跳出来？</p>

“算了，姮姮，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徐致秋看她难过的样子，叹了口气道。</p>

他这一句，让婉乔心惊肉跳，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手上红薯的瓤将要掉落也浑然不觉。</p>

“别这样看着我。”徐致秋道，“我知你今日去找管家，说明日想回家。管家没同意，你又去找了石姑娘，你是要回家阻止婚事对不对？可是，姮姮，这件事情你改变不了什么的，没人会听你的，包括婉然。”</p>

在他眼皮底下，婉乔已经不指望能有什么秘密了。</p>

好在，看起来他对房子的事情还不知道，不至于让她失去最后的底牌。</p>

“好了，不跟你说了。”婉乔站起身来道。</p>

她越发觉得不能和徐致秋说话了，不知不觉中就会被他套出心里话来。</p>

“灶底还有几个，你要还想吃就慢慢吃。回头走的时候把门替我关上，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不能熬夜。”</p>

“我明日让骊声跟着你回去吧……”</p>

“不要！”婉乔断然拒绝，几乎要跳起来，“你又想跟踪监视我？”</p>

“我怕你冲动，犯了众怒，难以脱身。”昏黄的烛光中，徐致秋眼中的脉脉深情，几乎要满溢出来。</p>

纵使婉乔自诩知道他是做戏，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p>

这让她想起希腊神话中，一听就让人丧失心智，迷失自我的歌声。</p>

徐致秋的“深情”，也足以让怀春少女溺毙其中，至死不悟。</p>

“反正不用你管。”婉乔跺脚恐吓道，“你要是敢叫骊声跟着，我就揍他！他打不过我，不信你回去问他。”</p>

“既然你不高兴，我就不派他去了。只是你万事小心，须知——”徐致秋看着她，慢慢道，“你不是她，不能替她决定，也不能替她活着。”</p>

穿堂而过的冷风，将他的发丝吹起，配上他一袭白袍，翩然若仙。婉乔没有再说话，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阵悲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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