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走了。”霍云沉搂着温以宁的腰，缓声问道：“站这么久，累了吧？”</p>
他原本是打算让温以宁坐着陪他唱双簧的。</p>
她却说坐着说话时声音的气息没有站起来足。</p>
愣是站了十几分钟，耐着性子陪他吵架。</p>
“不累，但是你吓到我了。”</p>
温以宁泪眼汪汪地看着霍云沉，小声说道：“你刚刚手掌拍得那么响，我以为你真想揍我。”</p>
霍云沉默默汗颜，“我拍的自己的手，你害怕什么？”</p>
“我怕你生气的时候，会动手打我。你的力气跟牛一样大，我打不过你岂不是很吃亏？”温以宁一板一眼地说。</p>
“你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想？什么吵架，打架？越说越离谱了。而且我可没对你动过手，每次都是你动的手。”</p>
霍云沉已经记不起来他被温以宁扇过多少次耳光。</p>
他觉得很神奇的一点是。</p>
被她打，他最多气上一小会儿。</p>
事后还会觉得自己该打...</p>
“我不记得了。”</p>
温以宁仔细地想了想，情况似乎真是霍云沉说的这样。</p>
她不好意思再拿他方才的凶悍说事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司凌宇得知我们之间生出隔阂后，应该很快又会上演第二波离间大计。我估计，他应该会向云朵下手。”</p>
“的确。”</p>
霍云沉点了点头，道：“我爸那边，他不好二次下手。所以目前只剩下奶奶和云朵两个选择，很显然云朵年纪轻，毁了她造成的影响会更大一些。”</p>
“司凌宇真的太恶毒了。合理来说，云朵也是他的妹妹呀。”</p>
“他都已经恨死我们兄妹了，哪里会顾及什么血缘亲情？”</p>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不然让我哥暂时充当一下护花使者？”</p>
“你哥？你指的战予北？”</p>
霍云沉拧紧了眉头，他很不喜欢温以宁对战予北的这个称呼。</p>
他们又没有多大的关系。</p>
叫得这么亲热做什么？</p>
温以宁浑然未觉霍云沉的小情绪，沉声说道：“司凌宇估计早就摸清楚了你身边的人。要是你特意派人保护云朵，难免打草惊蛇。不如让脸生一点的人来。”</p>
“不可以。战予北就是个老男人，他绝对受不了小女生的诱惑，云朵和他太近，会吃亏。”霍云沉不容商榷地一口回绝。</p>
“不然，你也可以让傅寒霆或者陆衍他们帮个忙。”</p>
温以宁说话间，又补充道：“其实还是战予北最合适。云朵和他更投缘，两人就算相约去滑雪，也没什么奇怪的。但要是傅寒霆或是陆衍约她，就会很奇怪。”</p>
霍云沉坚决地说：“这事免谈，他们的年龄差太大。”</p>
“可是现在除了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老公，你需要为大局考虑。”</p>
“我不同意。”</p>
霍云沉的口气稍稍松了些，但还是很担心自家妹妹会被战予北那个老男人骗。</p>
温以宁见状，索性也不跟他废话，捧着他的脸，浅啄了一口他的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会和我哥说清楚的。”</p>
“不准叫他哥。”</p>
霍云沉毫无力度地补了一句，最后还是因为她的一个吻妥协了。</p>
“小气。”</p>
温以宁笑了笑，勾着他的脖子道：“想让我答应你，你必须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往后崔芯爱再叫你云沉哥的时候，你就让人将她抓起来，告她乱认亲戚。”</p>
霍云沉默默汗颜：“你在网络上的那群粉丝还叫你老婆呢？我都没想着和他们算账。”</p>
“又开始维护崔芯爱了？”</p>
“没有。先回家休息吧，别在这儿呆久了，容易让人生疑。”</p>
霍云沉此刻极不情愿提及崔芯爱。</p>
自他发现自己被崔芯爱骗得团团转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要看到这个女人。</p>
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p>
*</p>
天亮时分，仁禾医院VIP加护病房。</p>
霍钦突发中风。</p>
万幸的是，他刚被发现有面部神经异常抽搐的表现时，就被及时送往抢救。</p>
短短半个小时时间，医生便宣告抢救了过来。</p>
然而...</p>
当他被推入加护病房，司凌宇和战景莲却发现，他的智力似乎受到了损害。</p>
看着病床上歪着头嘻嘻笑的霍钦。</p>
司凌宇焦灼地询问着医生，“我爸这是怎么了？”</p>
“初步推断是大面积脑梗死造成的血管性痴呆，病势不可逆，只能用药物进行缓解。”医生一脸严肃地说。</p>
“什么叫不可逆？真的没有治愈的希望？”司凌宇又问。</p>
“就目前的医疗水平，只能最大程度地控制住病情。”</p>
“我知道了。”</p>
司凌宇点了点头，客气地送走了医生。</p>
待所有闲杂人等通通离开病房。</p>
司凌宇脸上的担忧之色瞬间演变成了狂喜之色。</p>
他看向病床上如同稚童一般把玩着被子的霍钦，唇角不可控地扯出了一抹向上的弧度。</p>
起初他还有些担心万一东窗事发，霍钦会怎么看他。</p>
现在看来，倒是完全没必要担心这一环了。</p>
医生都说了痴呆不可逆，这不就意味着往后霍钦再也没办法要求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p>
“霍钦，想不到你也有今天。”</p>
司凌宇一改之前对霍钦的恭敬态度，兀自坐在沙发上，冷冷发笑。</p>
“肚子饿饿。”</p>
霍钦瘪了瘪嘴，转头看向沙发上阴阳怪气的司凌宇。</p>
“景莲，你给他随便弄点吃的。”司凌宇敷衍地开了口。</p>
“好的。”</p>
战景莲重重地点了点头，欣然应下。</p>
她正好不太满意霍钦近段时间来对她越来越差的态度。</p>
让她逮着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可不得狠狠地虐待一番？</p>
战景莲眸色微动，转身将床头柜上凉掉的白粥端去住院部便捷自助餐厅，在微波炉里转了两圈，确认足够烫嘴，这才折返回了病房。</p>
她单手推开病房的门。</p>
便看到霍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p>
战景莲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p>
走进病房后，径自坐到了病床边，柔声说道：“爸，我喂你。”</p>
“肚子饿饿。”</p>
霍钦木讷地重复着一句话，显得无辜且茫然。</p>
“一大把年纪了，还说叠词，真不害臊。”</p>
战景莲挑了挑眉，单手扼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另一只端着碗的手则将滚烫的白粥灌进了霍钦的嘴里。</p>
仅片刻时间。</p>
霍钦微微发黑的嘴唇就被烫得鲜红，口腔内的嫩肉甚至还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p>
“唔唔唔...烫...烫嘴！”</p>
霍钦痛苦地皱紧了眉头，疯狂地摇着头，试图挣开战景莲的桎梏。</p>
“爸，您就忍忍吧。凉的对身体不好。”战景莲近日来的压抑心情，似乎在施暴的这一刻，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p>
“唔唔唔...救命！”</p>
霍钦无助地看向沙发上怡然自得地刷着手机的司凌宇，眼里血丝遍布，暴突的眼球彰显着此刻的惊恐。</p>
这会子，他的舌头已经被滚烫的粥烫得完全麻木。</p>
就连喉咙也传来了阵阵灼热的刺痛感。</p>
再这么下去，他这张嘴铁定是要报废了的。</p>
“救命...”</p>
霍钦低声呜咽，却没人来救他。</p>
张皇失措之间。</p>
他忽然猛地将战景莲推翻在一旁，而嘴里的白粥也尽数吐在了她的脸上。</p>
紧接着。</p>
他又试图溜下床，跑出病房求救。</p>
可刚一下床。</p>
打着石膏的腿就传来了剧烈的阵痛。</p>
随着一声痛呼。</p>
霍钦重重地跌摔在地上，眼角泪花狂飙。</p>
“爸，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这才片刻没有注意到你，怎么就摔了？”</p>
司凌宇看了一眼腕表，大致算准了霍云沉赶来医院的时间，这才装模作样地蹲下身，颇为吃力地将霍钦抱到了床上。</p>
“嘴巴痛...呜呜呜...”</p>
霍钦被抱上床后，一直蜷缩在被子里眼里花花地哭泣。</p>
司凌宇冷冷地剜了战景莲一眼，沉声呵斥道：“你对我爸做了什么？他现在是一个病人，你要是敢伤害他，我跟你没完。”</p>
“我没做什么呀。他说肚子饿，我就给他热吃的。”</p>
战景莲心下暗暗吐槽着司凌宇的腹黑，她刚才的施暴明明就是他默许的。</p>
现在倒好。</p>
等霍钦被虐得泪眼汪汪的时候，他才出来做好人。</p>
“消停点，我哥和我奶奶应该很快就会赶来。”</p>
“我知道了。”</p>
战景莲默默地擦拭着脸上黏腻的白粥，想到这些液体都是从霍钦嘴里喷出来的，就恶心地阵阵作呕。</p>
司凌宇对于她干呕的声音极其敏感。</p>
犀锐的眼眸又一次落定到她脸上，“近期有没有按时吃药？”</p>
“吃了。”</p>
战景莲在吃避孕药这件事上特别积极，毕竟她一点儿也不希望怀上司凌宇的孩子。</p>
司凌宇满意地点了点头。</p>
随后，他又让战景莲收拾了病房，自己则颓唐地坐在霍钦身侧，温柔耐心地哄着如同惊弓之鸟的霍钦。</p>
“水，我想喝水。”</p>
霍钦渐渐地在司凌宇的安抚中恢复了镇定。</p>
“景莲，去倒水。”司凌宇自己懒得怠动，交代战景莲后索性抬脚出了病房。</p>
战景莲对霍钦刚才的举动颇有不满，直接从卫生间洗手台的水龙头接了一杯自来水，如法炮制地灌入他嘴里。</p>
“呛到了...”</p>
霍钦还插着针管的手背紧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p>
不过这次他倒是学乖了。</p>
尽可能地不去闹出任何动静，就怕再一次被针对。</p>
清晨七点。</p>
霍云沉等人收到司凌宇的消息，匆匆赶来医院的时候，霍钦依旧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p>
霍老夫人急了眼，怒目看向司凌宇，“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p>
“奶奶，医生给爸的诊断是从楼梯上摔下，导致轻微脑震荡，继而引发中风。”</p>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通知我们？”</p>
霍老夫人倍感后悔，她原以为霍钦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才放心地让司凌宇留院看护。</p>
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大的岔子。</p>
司凌宇被接连质问，心里很是不爽，面上依旧是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我想让你们好好睡上一觉。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所有人都守在病床前也无济于事的，我们毕竟不是医生。”</p>
霍云沉全程未置一词。</p>
他快步走到病床边，正打算伸出手替霍钦掖好被角。</p>
霍钦吓得赶忙用被子蒙住了头，“别打我，别打我！”</p>
“爸...你别怕，我怎么会打你呢？”</p>
霍云沉顺势坐到了病床边，耐着性子地揭开了被子，“爸，我是云沉，你还记得吗？”</p>
“云吞？好吃...”</p>
霍钦吞咽着口水，一味地重复着，“我要吃云吞。”</p>
“我这让吴妈去准备。”</p>
霍老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家年过百半的儿子，悄然地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p>
温以宁站定在身侧，仔细地观察着霍钦的神情。</p>
发现他时不时会紧咬着牙根，做出浑身抽搐的状况。</p>
遂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霍云沉，“扶爸去上洗手间。”</p>
此前洛白赖床的时候，由于憋尿憋得太久，也会出现这种情况。</p>
因此温以宁猜测，霍钦可能是想上厕所了。</p>
可问题是...</p>
霍钦现在的智力应该只有三岁小孩的水平。</p>
他要是想上厕所，不应该直接尿在床上？</p>
温以宁对此倍感狐疑。</p>
难道...霍钦的智力并没有受损？</p>
似乎也不大可能。</p>
正常人谁愿意装疯卖傻？而且霍钦那么好面子，他做得出这种事情才怪。</p>
霍云沉即刻会意，旋即叫上司凌宇，一左一右地将霍钦搀扶着进了病房里自带的卫生间。</p>
进了卫生间后。</p>
司凌宇细心地关上了门，这才缓声向霍云沉说道：“哥，这种事还是我来吧。”</p>
霍云沉也懒得给霍钦把屎把尿，便轻轻地点了点头。</p>
一般情况下他绝不容许自己的身上沾染上什么脏东西，故而司凌宇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乐得清闲。</p>
然而...</p>
霍钦却有些排斥司凌宇的触碰，整个人软软地靠在霍云沉身上，“云吞，我想吃云吞。”</p>
霍云沉无奈，只好扶着他，耐心问道：“会不会自己上厕所？”</p>
“会的。”</p>
霍钦点了点头，他只是腿脚不方便，只要有人扶着他到卫生间，他还是能够自己上厕所的。</p>
“你就坐着吧。”</p>
霍云沉给霍钦脱下了裤子，直接将他摁在马桶上，“腿脚不方便，还是坐着更安全。”</p>
霍钦的脸上又是一阵燥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