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仔细着头上的伤。”</p>
宁云蓁穿着绯色白斓边折枝纹褙子,静静坐在客栈的床榻边上,颇为无奈地看着身前的男子。</p>
他这会不苟言笑的样子显出几分清冷,鼻梁很高,稍长微挑的眼睫静静垂覆着,将白日的那些凌厉都尽数化开了,唯余恰到好处的温和。</p>
奇怪,他分明没做过伺候人的事情,可这几日给她上药也好,从前给她擦干头发也好,都做的得心应手极了。</p>
大概是因为他天生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认真的人吧。</p>
“这都几日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我看它马上就好了。”</p>
见她嘟囔,卫迟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收起手中的碧色瓷瓶,打趣道:“我这不是怕你担心留疤么,就每日都帮你瞧瞧上些药,是快要好了。”</p>
原本这伤就只是瞧着可怖,一日一日养下来倒也好的迅速,至少这头晕的症状是没了。</p>
宁云蓁鼻翼间嗅得的都是额上的药膏味,走到妆台前卸了钗环,恰巧看见铜镜里的自己一脸菜色,便有些郁闷地问道:“咱们是不是这几日就能到地方了?”</p>
卫迟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走上前帮着她把头上的簪子卸下,一边道:“约莫后日就能到了。”</p>
两人已经赶了几日的路,卫迟从前是跟着行军打仗的,倒还受得了奔波,宁云蓁就有些够呛了。</p>
往年每次祭祀她都是坐在马车里舒舒服服过去的,如今折腾了几日早已有了疲态,这些卫迟都看在眼里,生怕她逞强,便时时提醒她歇息,或者每日早些去寻落脚的客栈,反正他们也不必太赶时间。</p>
“蓁蓁。”他开口唤了她一句,不知怎么又顿住了。</p>
宁云蓁疑惑地抬眼看着他,却正巧将他满目的心疼收入眼中。</p>
“我现在都觉得,你已经越来越不像从前那个骄矜的小公主了,自打跟了我之后这日子不是刺杀就是奔波,定是没有宫中过得舒心,如今连是否会留疤都不在意了。”</p>
两人在刚出京城时遭遇过两三回刺杀,都被卫迟给化解了,这两日倒是风平浪静了很多,或许就如他说的那样,崔冶如今也是自顾不暇了。</p>
他说话的声音带些自责,宁云蓁叹息着起身握住他的手,带点指责的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要说宫里的日子我才不喜欢呢,人人虚与委蛇地捧着我,什么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至少如今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看就很好。”</p>
离开了宫里的云霾,至少外头的天地是很广阔的。</p>
“再说了,我怎么不在意是否留疤了?你这药还得日日给我抹呢,我可是盯着你不许偷懒的。”宁云蓁有意活络气氛,杏眼睁得圆圆的,还作势戳着他的胸口要威胁他。</p>
卫迟闻言果然眸中染上一抹神采,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道:“好好好,那你如今想要什么?”</p>
“自然是想要重要的人都身体康健,然后早日远离那些尔虞我诈的人,若是得闲了便出去游山玩水,岂不快哉!”</p>
看她眼中光彩熠熠的,卫迟便笑了:“嗯,一定能实现。”</p>
说起来这也是他心中所想,等一切事情都了结了,他便带她去泛舟湖上,纵情山野,届时她想去哪便去哪。</p>
“你先在这里歇歇,我去唤店家打些热水来沐浴。”</p>
两人出门在外头,许多事都是亲历亲为的,虽然这次云鹤和傅洗尘也跟着过来了,可他们如今在前头探路,这也是十分重要的事。</p>
宁云蓁知道这次出行的目的,也没带两个贴身丫鬟跟着,毕竟卫迟的事情能少一个人知道便是最好的。</p>
她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房门。</p>
晚间天色黑透的时候,两人并排躺在榻上,宁云蓁却敏锐地察觉出身边人似有什么心事。</p>
她想了想,侧了个身靠近他怀里,轻声道:“你可是睡不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