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容起身。
像是并未感觉到她逼至面门的杀气,燕御年眸色始终沉静:
“若你想杀我,早杀了。”
“你……”
他现在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怎么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真不想活了?
一想到这个,容锦心里又涌上万千滋味,甚至第一回有些嫉妒总被自己称之为“蠢货”的林樱。蠢又如何,至少她爱的男人爱她逾越生命。再看她,武功盖世位高权重又如何,蓝阙自始至终都不愿给自己一丝一毫的爱。
多么讽刺!
杀意悉数褪去,她落寞走向梳妆台:
“你和蓝阙打斗时,她应该是担心你过度,又变得虚弱,暂时不知道能不能出现。”
“既然来了,我自然做好跟你回都城的打算。”
“好,你睡地板。”
黎明在两人各自躺下没多久便悄悄降临。
尽管都很疲惫,两人都没什么睡意。
又一回听到床上传来烦躁翻身的动静,燕御年轻叹着开口:
“别想了,睡吧。”
“你管我?”
林樱没出现之前,容锦很多夜晚都在失眠,不是需要喝得酩酊大醉,就是要累到极致,否则整夜整夜的合不上眼。今晚林樱肯定不会出现,身旁还多了个陌生人,能睡得着才怪?
哼了这么一句,她又有些好奇转向帷幔重重的床外侧:
“这三年,你都在练左手剑?”
“没有。”
双臂枕在脑下,深目轻阖的燕御年只觉得这三年格外漫长,比过去的二十几年加起来都要长,“前两年,我一直都……无法接受樱樱的消失,有些……消沉吧。开始练左手剑是大概一年前的事,你登基为北国女帝,我当时想……”
“想杀我?”
这三年容锦学到的不少,了解的更不少——
燕御年这一生的败绩,可以说仅有成亲那一日!
“是。”
并没有遮掩或避忌,他的嗓音在昏暗中透出金属般的质感:
“虽不悔一切,但归根结底,我应该要承担责任,不管是靖国的大乱,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蓝阙或许早就算准了我会那么做。既然樱樱已不在,完成该做的之后,我也了无牵挂。”
“这种感觉很煎熬吧?”
容锦轻哼,“下决心想杀的人,和你爱的人一模一样。”
“是。”
想到林樱,燕御年的容颜柔和几分:
“不过,樱樱看着张牙舞爪,其实善良柔软,她……若知道,会理解我。”
依旧冷峻的嗓音宛如浸染三月春水般温存几分,听得容锦心里又是一阵阵酸涩。
蓝阙会跟旁人如何说起自己呢,喜欢胡闹妄图摆脱控制的傀儡,还是从小养到大的棋子?
她郁闷躺平身体,也将双臂枕去头下,好奇又问:
“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说实话,我都知道得不久。”
燕御年沉默。
良久,才又吱声:
“她大概是在你无知觉的情况下画了一张画,此画被季怀谷拿到了。”
“画的什么?”
看来林樱说之前她数回醒来都是自己睡得不省人事之时,没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