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涉跌跌撞撞地闯进帅帐:“首领、首领不好了,出大事了1
尾思越缇拿到嘴边的酒壶一顿,挑了挑眉:“怎么,阿柯跑了?”
“哪能啊!比那还可怕呢1塞利涉慌张地手舞足蹈:“那个阿柯……是个女人1
尾思越缇一口酒喷了出去:“你在说什么鬼话?”
“真的真的1塞利涉道:“首领你快去看看吧1
尾思越缇心脏怦怦跳,拧着眉就大步走到刑房,刑房门口站着尴尬地浑克骨和阿穆尔。
阿穆尔哭丧着挡着眼睛:“我不是故意看的,谁知道阿柯是女人啊?谁能想到啊?谁他妈的能想到啊!我眼睛不干净了……”
浑克骨扶额道:“闭嘴1
尾思越缇大步走进刑房,那少年被绑在刑架上,发丝凌乱,衣襟也乱糟糟地翻着,她还没醒。
刑架旁边放着鞭子、烙铁等刑具,想来是阿穆尔摩拳擦掌的要剥去阿柯的上衣,施加鞭刑,才知晓阿柯女子身份的。
尾思越缇站在阿柯对面愣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他怎么都想不通,好端端的辣手少年,怎么就变成女娇娘了。
啊呸!她能是娇娘?
尾思越缇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小心翼翼地扒了扒阿柯的衣襟,梁远射的那一箭被人粗鲁的拔了出去,伤口随意抹了药止血,这人皮肤白皙细腻,但裸露在外的伤疤有四五道。
尾思越缇一眼就认出在雪山上给她一刀的伤疤,那伤疤狰狞丑陋,似乎不该出现在这样的皮肤上,可瞧在尾思越缇眼中,又觉得有种暴力狰狞的美感。
再往下瞧,尾思越缇耳尖一红,眼眸转移到阿柯的脸上,再往下瞧就是趁虚而入地耍流氓了。
他从不吝啬赞扬阿柯的美貌,凌厉孤傲,干净冷清。她美的雌雄莫辨,若是女子,便是清冷的明月,若是男子,便是孤傲的雪山,是男是女有什么重要?
就是太他妈的强悍狠绝了,所以尾思越缇从来没怀疑这厮的性别!
尾思越缇抽走阿柯的簪子,三千青丝滑落脸庞,终于有了一种凄美柔弱之感。
“这看着倒像个姑娘。”
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尾思越缇抱着胳膊冥思苦想,他又不聋,阿柯的声音明明就是男声……
尾思越缇眸光一闪,这厮可是比他还精通蛊术,若是易声虫……
他拿过一旁的匕首,划开了阿柯腕间的皮肤,血珠一滴一滴滚落,半炷香后,才飞出一只血色的飞虫。
“果然如此。”
尾思越缇又在原地盯着阿柯的脸瞧了半天,终于垂着眸,解了锁链,将人打横抱着走出刑房。
阿穆尔目瞪口呆:“老大,你干啥呀这是?”
浑克骨笑得暧昧:“不会是怜香惜玉了吧?”
尾思越缇冷声道:“她是女子的事,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否则……我杀了你们。”
阿穆尔打了个寒颤:“知道了,别凶嘛。”
尾思越缇看向浑克骨,浑克骨耸耸肩:“若走漏了风声,我自戕。”
“大帅,我们只能找到这些。”
青时将几张信纸递给秦砚辞,这是王齐与塔国往来的信件,王齐暴露当日秦砚辞便派青时暗中调查。
王齐叛变,这事不简单。
秦砚辞见过王齐的字迹,确实与这信纸上的字迹一样,但是字迹也是可以模仿的。
当时秦砚辞与王齐交接时,还留着王齐的亲笔,幸好他保留至今:“这是王齐亲笔,找人看看这两份是否出自同一人。”
青时:“是1
秦砚辞看着摇晃的烛火:“让影卫主要追查万易泽,不必在王家浪费太多人手,重点是让修罗阁的人认为我们在深究王家。还有,不要惊动修罗阁的调查,暗中跟踪即可。”
青时领命便退下了。
秦砚辞从帐中看着外面的明月,眼眸渐渐凝成冰霜。
元书祎感觉自己睡了好久,睁开眼便看到了元府的碧波湖。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景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子衣衫,一时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四周很安静,有花瓣落进湖水里,元书祎迟疑着从湖里拾起一片花瓣,那触感那样真,水珠划过手掌的感觉冰冰痒痒。
“月儿,你又在这里睡觉了?”
元书祎愣怔地回过头,看见元士清负手含笑地向她走过来,甚至还点了点她的额头:“睡懵了吗?怎么这个表情?”
元书祎眼眶一红,轻声道:“哥……”
元士清低头看着她,温柔道:“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哥带你出去散散心,去城郊跑马怎么样?”
元书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抱紧元士清,兄长身上的衣料一如既往的丝软冰凉,身上的味道干净又温暖。元书祎咬着唇,将脑袋埋在元士清的怀里,像极了委屈的孩童。
她闭了闭眼,右手摸向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元士清的后心。
没有痛呼,没有血迹,一切光景如同天边的云,随风消散了。
元书祎睁开眼睛,看到了青石砖砌成的的房顶。
尾思越缇惊讶地挑了挑眉:“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
不过是梦蛊,困不住元书祎的。虽然兄长的死,元家的惨烈让人痛苦到发疯,但元书祎还是要承认事实,她得想办法给元家沉冤昭雪,而不是自欺欺人沉沦虚幻。
“怎么不说话?”尾思越缇走到床榻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囚徒:“掉崖是把脑子摔傻了还是哑巴了?”
“你对梁远做了什么?”元书祎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回了本音,只是嘶哑难听。
“我能做什么?”尾思越缇讽刺地笑了笑:“乱世生存不易,我只是给了他两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让他跟家人们享福去而已。”
元书祎无动于衷的盯着头顶的青石,眸光明灭:“……我不信……”
“不信?”尾思越缇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哈哈大笑,眸子闪着狠绝的光:“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原来,元小姐是这般的天真无邪,竟会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感情。”
掉下悬崖那一刻,元书祎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终究是瞒不住了,她在尾思越缇的注视下,缓缓地坐起身,虽然她躺的是软榻,但这个房间还是个牢房,不过雅致一点罢了。
元书祎看着双手手腕的锁链,平静道:“‘元小姐’?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叫阿柯。”
“已经落到我手里了,你就不必再隐瞒了,我与元士清交过手,你的脸跟他有六七分相似。”尾思越缇将两根吊坠放到元书祎眼前:“这个月牙吊坠我在搜你哥的尸体时见到过,废物一个,我就随手扔了,现在看来,这是要送给你的?”
元书祎狠狠的攥着手掌,只觉得心脏紧绷绷的疼。、
尾思越缇又晃了晃那个平安坠:“据我所知,房州城的百姓曾经十分敬仰元士清,这种刻着元士清模样的平安坠几乎每个房州城的百姓都有。呵,你将这两样一直带在身上,是因为再没有你哥的遗物了吗?”
“废话真多,你不杀我吗?”
尾思越缇笑了笑:“你求我,我便不杀你。”
元书祎仰头看他,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愚弄和嘲讽:“不杀我,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倘若我找到机会,是一定要杀了你的。”
她怎么还是这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模样?
尾思越缇十分不爽,元书祎明明已经是他的阶下囚了,为什么还是这副找死又讨厌的嘴脸?
“为了给你哥报仇吗?”尾思越缇抱着胳膊靠在墙上:“说来也是好笑,当年北漠战你杀了我兄长,后来的房州战我又杀了你兄长,天神并不是厚此薄彼,该还的总是要换。”
元书祎转头看她,伤口的撕扯感让她更加清醒,她声音低沉:“元家几十口人命,你兄长一人可抵不了。我问你,元士清,有没有通敌?”
“哈哈哈……”尾思越缇又是一阵大笑,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恶意:“元家惨案可不是我造成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元士清确实是被诬陷的,但这件事的源头,都是因为你,元、书、祎1
元书祎一愣,心底冒出一股慌乱又无力的情绪,她有种预感,尾思越缇接下来的话,那所谓的真相,能压垮她。
“你应该也知道了吧,王家就是和我们里应外合的盟友。”
元书祎又是一愣,王家?王敬?王齐?王齐通敌明明是自己陷害的啊,难道说……她误打误撞,与真正的内奸擦肩而过?
“还有一位,你大概想到了,但是又不敢深想,”尾思越缇道:“王家与我们联盟,是蜀国皇帝默许的。”
没错,就是这样错愕愣怔的表情,尾思越缇看着面无血色的元书祎,心情终于愉悦了起来。
“你们元家也不聪明,元士清在南疆的威望与势力都能与你们皇帝抗衡了,也不知道收敛,”尾思越缇嘲讽道:“你们是真想造反啊,还是认为元家效忠于刘家没有二心,皇帝就不会忌惮?”
元书祎垂着头,没有说话。
尾思越缇又道:“那你和秦砚辞的关系呢?你要嫁给他吗?”
元书祎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元家不是不和世家联姻吗?王家有意与你姐姐结亲,但被元家家主拒绝了,怎么,你自己又要嫁给秦砚辞?”
尾思越缇冷哼一声:“元秦联姻,蜀国皇帝怎么可能不忌惮。”
不是,她没想过这层,元书祎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和秦砚辞不是那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