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流年(1 / 2)

那天两人很晚才回营,军营里的放纵也是有限制的,到了时辰就要就寝,元书祎很庆幸这天晚上南星没有回来。

原来军营里不只有热血沸腾,那些世俗的,浑浊的都掺杂在热风里,分不出对错黑白。

天幕由黑变成了深蓝,元书祎很想一头扎进床里睡个安稳觉,将那些压抑窒息都留在梦里。

谁能想到,元书祎的床上绑了个姑娘!

那姑娘嘴里塞了一团布,显然是哭过了,脸上也很憔悴,可能是等了这帐里的将军一晚上,又困又累还不敢睡。

姑娘见元书祎缓缓走来,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元书祎胸口的那团气又重了几分,她在适当的位置停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你别喊,也别闹,我放了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姑娘渐渐不挣扎了,眸子里带着迟疑和惊恐,点了点头。

元书祎拿出女子口中的布团,女子没说话,只是看着元书祎替她解开了绳子。

“你不碰我……是嫌我脏吗?”

元书祎的气质过于清冽,以至于他们都觉得元书祎不碰军妓是因为嫌弃。

“你不愿意,不是吗?”

女子苦笑一声:“原来将军是不喜欢强迫人埃”

元书祎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太子从哪找来的?”

“桐苑……青楼。”

那女子又立刻更咽道:“我是艺妓。”

元书祎不知道该说什么,斟酌再三,道:“军营里,有人碰过你吗?”

女子摇摇头:“没有,我就一直被绑在这里。”

看来是太子特意塞给她的。

元书祎揉了揉太阳穴,她头疼的无法思考,这女子是太子派来试探她的,还是单纯地给她塞女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迟疑了一刹,沉声道:“霍静。”

霍静?!

元书祎猛地抬头:“霍忠,霍老将军的女儿?”

霍静一愣:“将军认得家父?”

霍忠算是元士清的恩师,教导了他大部分武学,元士清叛变的消息传回皇城,他是第一个不信并据理力争的人,霍老将军脾气爆,据说骂到了御前,皇帝震怒,处置了霍家……就是这么处置的?

元书祎简直喘不过气来:“霍家如何了?”

霍静默默地流着泪,冷静地叙述着:“父亲顶撞天威,全家流放,好在霍家只有五口人,祖父祖母死在了路上,母亲……母亲被官兵侮辱,父亲一人杀了二十五个官兵……”

“也死了……都死了,只剩我了……”

霍静再也说不下去,瘫坐在床上,捂着脸抽泣。

元书祎浑身都凉透了,怎么会这样?

她左手无措地抓着头,脚下无力,身形都有些摇晃。

太重了,元家的担子太重了,元士清真的是被冤枉,那到底连累了多少人?

霍静终于平复了心情,抬头看向元书祎,放在元书祎背后的眼神忽然一变:“小昔——别1

几乎同一时间,元书祎转身挡住了身后刺来的剑!

那也是个女子,眼睛里如同有火焰燃烧,她并不理会霍静的制止,手中的长剑带着燎原的怒火刺向元书祎!

孤江月没有出鞘,元书祎只是闪躲,脚下一个晃步,孤江月出了半寸架在了女子的脖子上:“你这么大动静,会招来人。”

女子冷声道:“老子又不怕死!你敢动镜子,我就是跟你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你1

元书祎挑了挑眉,同归于尽也要报仇,这点跟她挺像的。

“他没有碰我,谁都没有碰我。”霍静走过来,看向元书祎:“将军,这是我朋友,得罪了。”

元书祎收了剑,将帐帘从里面挂紧:“你没被别人看到吧?”

那个叫小昔的皱了皱眉:“没有,我就是来救镜子的……你什么意思?”

元书祎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们出了军营,有地方去吗?”

小昔和霍静面面相觑,小昔摸了摸鼻子,道:“你待的那家破青楼被我烧了,我风餐露宿睡在树上都习惯了,你细皮嫩肉的……”

霍静立马道:“我可以,我不怕。”

也不是问江湖侠女与落魄千金是如何相遇的时候,元书祎道:“我有个相对安稳的地方,你们去吗?”

小昔警惕道:“你为何帮我们?”

霍静也道:“你为何认识家父?”

“你们只需选择要不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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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国没了军粮,终于撑不下去了,据斥候打探的情况,说是敌营里早已没了尾思越缇的身影,这个时候大概都到塔国王庭了。

王庭出了乱子,据说是他们大王被人逼宫,太子前去相救受了重伤,这才召回尾思越缇。

像塔国这种多部落的国度最容易出事,偏偏内部没处理好就想开疆拓土。

塔国发了休战令,蜀国欣然接受,但凡蜀国的国情好一点,武将们就要打进塔国王庭了。

太子带来的军妓还想塞给镇南营,但被元书祎以沿袭旧令婉拒了,最后军妓们跟刘靖走了。

元书祎将霍静送走也没人发觉,她连理由都想好了。

刘靖带着守军还要在阅襄城守半个月,防止塔国回头咬一口,其实阅襄城本来就归刘靖管,镇南营与镇西营都属于支援。

元书祎领军回到镇南营时,已经是草长莺飞六月天,秦砚辞派去支援镇南营的兵已经撤退了,元书祎留在这里,秦砚辞还要继续西行。

少年在马背上相望,元书祎勒住马,冲秦砚辞笑了笑:“送秦帅。”

元书祎的兵整齐勒马:“送秦帅1

秦砚辞也笑了笑,策马扬鞭,带着镇西营离开了。

“忽然有点舍不得呢。”许书言骑着马悠哉地来到元书祎的身边。

元书祎纳闷道:“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许书言翻了个白眼:“一起作战几个月的兄弟,忽然分别了当然舍不得,你这个冷漠的家伙当然体会不到。”

“呦,”元书祎笑了一声:“那你怎么不抱抱秦帅以示不舍?”

“肉麻死了!默默注视,内心不舍就可以了1

元书祎看了一眼磅礴远去的镇西营,秦砚辞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过几日休沐,大帅要守营,等下次见面,大概就是一起回京述职的时候了。

“走吧,”梁远也骑了过来:“镇南营还有一推头疼的事等着你呢。”

元书祎苦笑着叹了口气,让她头疼的事何止是镇南营。

单翎显然是没有用心迎接他们回来,密密麻麻围过来的兵大概都是来看热闹的。

五个老将站得七扭八歪,范老七粗声粗气地笑了几声:“几个月不见,柯兄弟竟成大帅了1

许书言眯了眯眼睛,元书祎温声道:“运气好,有了战功罢了。”

“我看不是运气1元辛笑道:“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能成大器1

元书祎从马上下来,抱拳道:“承蒙厚爱,以后我还要多仰仗各位前辈。”

人只要有实力,到什么时候都谦虚一点总是没错,特别是当你的官职品阶高于那些年长者的时候,这些老将们就特别受用。

“大家都散了吧,过些日子我会重新编队,然后便是休沐,诸君可以回家了。”

连续作战几个月,士兵们身心俱疲,这个时候能回家休息调整一番比什么都重要。

大伙儿吵嚷着散去,元书祎和单翎对视一眼,一块儿进了主帐。

单翎往桌边一坐,道:“听说你受了重伤?”

元书祎拆着臂缚:“好得差不多了。”

单翎无所谓道:“只要替元帅洗刷冤屈之前不死就成。”

元书祎道:“那肯定。”

两人静默片刻后,单翎又道:“那几个叛徒被我关在了房州城的一座地窖,目前只有你我,还有那个温琼崖知道叛徒的事……你要去问点什么吗?”

元书祎摇摇头:“我没什么可问的,那几个不过是这盘计划里的替死鬼,能知道主使我才奇怪,不过是更加证实了元帅是被诬陷的。”

元书祎去支援阅襄城之前就与单翎商议好了,镇南营的叛徒他来负责揪出来,写军令让王齐借兵是构陷王齐叛变的一步棋,反正那份军令只有单翎知晓,依秦砚辞的贴心程度,他必然是要到镇南营亲自布控的。

拖延了秦砚辞的脚步,给元书祎陷害王齐的时间,让她成功上位,又能借秦砚辞的人找出镇南营的叛徒,这个计划可谓是完美。

单翎眉心都是戾气:“诬陷元帅,目的是什么呢?”

元书祎沉声道:“这件事,大得很,与朝廷的关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依元书祎以为,元士清绝对是阻挡了谁的脚步,搞他的人绝对不止一方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