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你一句,若是你没见过我侍女也就罢了。若是昨夜见过,你却明知有女官深夜患病,仍无动于衷,不肯出手令请太医。”</p>
褚昭然还生着病,体力有些跟不上,用胳膊撑着炕桌,极力稳住身形,一字一句接着说道:“若是这样,这个梁子,你我就算结下了。祁国公府是管不到后宫,可有人能管得了。”</p>
黛娟双腿一软,跪在褚昭然面前,求饶道:“大人饶命!”</p>
褚昭然出言纠正:“此言差矣,你若是没见过我家侍女,我与你都不曾有往来,要你性命做什么?”她用手敲了敲桌子,再次问道:“我再问你一次,昨夜,可有见过我侍女?”</p>
这回黛娟答得飞快:“不曾!我昨夜在院子里受训,不曾听到有人敲门,天亮之前,绝对没有人敲过宫正司的大门,我也没见过你的侍女。”虽然她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话里的意思足够了。</p>
褚昭然扭脸看向坐在那里的三个女官,唇角勾起,慢条斯理道:“几位大人可听清了?昨夜,我侍女银花并未出门。”</p>
不过三两句话,便逼得小宫女改口,任谁不得说句“好手段”。</p>
被褚昭然点名的三人,此时神态各异。张女官依旧板着脸,看不出情绪:杜女官面带笑意,只是笑容中掺杂多少心虚的成分,便唯有她自己知道了。</p>
最按捺不住的是那名杨姓女官,她坐在张、杜二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见二人都没反应,抬眼又看到褚昭然凌厉的眸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额间的汗都冒了出来。</p>
她本来只是作为教习女官,过来约束旷课的学生,于法理人情上都有据可依。可眼下的发展局势,她再愚钝也看得出是杜女官夹杂私欲,构陷这位褚侍中。若是真能抓住对方把柄也就罢了,但如今反被对方拿捏,教习构陷学生的事情出去,她们几人的名声就毁了!</p>
更重要的是,这个被构陷的学生,可不是普通女官,这梁子结下,谁能保证对方不出手报复?</p>
杨女官暗暗叫苦:“我今日为何要跟着这二位来此处寻不痛快啊!”</p>
等等,杨女官突然灵光乍现,既然抓住对方把柄便能有商量的余地,那不就好办了吗?</p>
宫女夜出的事情,被她圆了过去,可私藏药物的事情,还没完呢!</p>
杨女官如想到绝世妙计,得意扬扬地对着两个同僚扬了扬下巴,转头对褚昭然说道:“褚侍中,虽然你身边侍女夜出一事有了定数,可你私藏药物一事,又该如何解释?”</p>
褚昭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说这还没完没了!非要让她这个病人一直动脑子吗?</p>
她这里的存药,那是由皇后特批的待遇,正因如此,皇后特地让韩宫令叮嘱她,不要声张,除了太医院的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此事。一旦让其他人知晓,褚昭然便只能自己认下,不能将皇后供出来。</p>
若是现在她没生病,眼下的局势,她能想出好几种解决办法,可如今,她脑子昏昏沉沉的,比糊上浆糊好不到哪儿去,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想办法……这可真的麻烦了……</p>
“杜女官可在?”</p>
就在褚昭然一筹莫展之际,门外突然又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能发出这种音调的,只能是宫中内侍。</p>
今日可真热闹!——褚昭然咬牙切齿地想道。</p>
褚昭然刚准备应声,突然反应过来,外面内侍喊的是“杜女官”。她朝杜女官看过去,似笑非笑道:“杜女官,找你的。”</p>
说完,她强撑着站起身,示意银花替自己穿衣,这内侍虽然是找杜女官,可这个时候过来,又是来她的院子寻人,她这个主人自然要出去看看。</p>
杜女官听到声音,立刻松了一口气,暗道:可算来了!</p>
这来人姓吴,宫里人尊称一声吴内监。这个吴内监,和杜女官一样,都是奉命坑害褚昭然。今早她们的人得到消息,说昨夜褚昭然身边宫女夜出。这件事,她和吴内监都觉得,是构陷褚昭然最佳时候。</p>
她们便是兵分两路,一个去寻宫正司,撺掇宫正司宫女和内文学馆的女官过来寻褚昭然错处,吴内监则去太医院,找昨夜银花收买的小内侍。只不过,她这边的小宫女已经被褚昭然三言两语,吓得改了口,现在只盼吴内监找到的小内侍能胆子大些,别再被褚昭然吓了去。</p>
“杜女官!”</p>
吴内监等了片刻,见无人回应,站在院子里再次喊道。</p>
此时褚昭然在银花茯苓的服侍下,已经穿戴整齐,她对着众人道:“走吧,瞧瞧去。看是什么人,来我这院子寻杜女官。”</p>
说着,她率先走了出去。银花茯苓紧随其后。</p>
院子里,一个三十来岁,身形有些佝偻的内监站在葡萄架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