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孟繁奕颇为自责，夏语嫣安抚道。</p>
不一会儿，冯贵人便被传唤而至。刚用完早膳的她，本在宫里的阴凉处纳凉，见到德粹宫的公公，心里不由地惊疑，“公公来翠抚宫可有何事？”</p>
“奴才奉命请贵人往德粹宫一趟，皇后娘娘有事要询问娘娘。”</p>
“公公可知是何事？”</p>
虽说夏语嫣身在后位，但宫内谁人不知孟繁奕才是夺得盛宠的人？是以入宫后冯贵人便有意与孟繁奕交好，倒是少与夏语嫣有交集。此番夏语嫣为何会专程遣一奴才来请她到德粹宫去？</p>
“娘娘去了便知。”</p>
“那便请公公在前带路吧。”</p>
冯贵人领了个随身的宫人与公公一同前往。</p>
德粹宫内，夏语嫣坐在主座上，孟繁奕则坐在一旁。冯贵人入了主殿，一眼见到的便是孟繁奕，见到贵妃娘娘，她一颗忐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p>
“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p>
“冯贵人，端午节可是你主持往各宫内送粽子的？”</p>
见着冯贵人，夏语嫣也不赐坐，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p>
“正是臣妾。”</p>
“昨日康嫔吃了粽子后，于晚间小产了，冯贵人可有何解释？”</p>
“臣妾不知，此事并非臣妾所为！兴许是康嫔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的小产！”原本微微弓身行礼的冯贵人，在夏语嫣的话一出后，便轻提裙摆跪在了地上，面上满是惊恐不安。</p>
“这堕胎的药物，便是让人掺在了粽子里，昨夜为张贵人看诊的张太医已诊查过了。冯贵人既是负责此事，又怎会不知？”</p>
“不可能！”冯贵人急道，“臣妾做事一向小心，全程监督着宫人用料、裹棕，绝不可能出任何意外！”</p>
“那依冯贵人所说，便是他人也绝无可能下毒了？”</p>
孟繁奕此时才幽幽开口，但出口的话却让冯贵人更为慌张。</p>
话既已说出口，她只得点头道：“是。”</p>
“冯贵人说话本宫倒听不懂了，如今这粽子正是有了冰花之毒，难不成是康嫔自己下毒不成？”</p>
夏语嫣一言如同醍醐灌顶，如今对冯贵人来说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许是康嫔自己不小心滑了胎，又不甘心便想拉臣妾下水。那张太医本是张贵人的人，要他顺着康嫔的意说粽子里被掺了堕胎的药物，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p>
“依冯贵人的意，本宫便将太医院的太医皆传唤过来与你一对便是。”</p>
过了须臾，今日在太医院除张太医外，当值的五位太医便被传唤而至。</p>
夏语嫣微一示意，阿宛便会意将粽子递了上去。</p>
“谢谢。”</p>
阿宛不自觉地朝最年轻的那位太医走去，接过粽子，关云靖儒雅地朝她点点头。</p>
阿宛在宫内当值两年，倒不是没见过关云靖。只是为夏语嫣号脉的一向是老太医魏长功，此番如此近地见到关云靖倒是第一次。</p>
柳关两家是世交，在她年幼之时与关云靖便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只是在她七岁那年关家外迁驻守边境，而她则上山拜师。</p>
阔别多年，再见已是物是人非。</p>
也幸好关家早年便外迁边境，否则一年前的惨案恐怕也会被柳家牵连在内。</p>
“如何？”</p>
关云靖将粽子递与年长的太医，资历有别，他一向谦逊。</p>
冰花乃十分罕见之物，年长的太医未分辨出来，只得顺着张贵栋的话说道：“回禀娘娘，这粽子确有问题。”</p>
“太医可查出是何毒？”</p>
“这……”</p>
老太医们面面相觑，关云靖适时出来解了围，“启禀娘娘，此乃冰花之毒。无色，但有一点有别于糯米的清香，乃极寒之物，实孕妇之大忌。”</p>
夏语嫣此时才注意到这位儒雅年少的太医，就连孟繁奕对他也不禁侧目。</p>
冰花之毒少有人能分辨出来，它的气味虽有别于糯米，但非精通医术之人甚难分清。适才关云靖不过是将粽子从阿宛手里接过，然后递给了身旁的老太医，如此便能分辨出来，实在令人惊奇！</p>
“对对对，是冰花粉！”其余的老太医纷纷附和道。</p>
“冯贵人，你可还有话说？”</p>
“娘娘，臣妾断不敢有害人之心啊！”</p>
面对夏语嫣的厉声质问，冯贵人只得朝孟繁奕道：“贵妃娘娘，臣妾的为人您是知道的，您帮臣妾说句话吧！”</p>
一直静默不语的孟繁奕，这才起身朝着满含希冀的冯贵人走去，至她面前，孟繁奕俯身缓缓将冯贵人脸上的清泪刮去，“本宫也想相信你，只是如今种种证据皆指向了妹妹，这让本宫要如何帮你啊？”</p>
“娘娘——”孟繁奕似哀伤又似残忍的神情，令冯贵人瞳孔骤然放大，她竟从她身上看出了幸灾乐祸！</p>
“是你！”</p>
一阵阵恶寒从心底冒起，冯贵人连连后退，适才被孟繁奕抚摸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同被一条冰冷的蛇爬过那样。</p>
如若不是孟繁奕称她初初管理宫内事务忙不过来，她也不会主动去揽这项活，更不会因此惹上这场祸灾！</p>
“本宫不过是没有立场帮你，倒变成了我害你不成？”</p>
“妹妹无需再与她多说了，”冯贵人一早上的反反复复夏语嫣已经厌恶，“如今既已查明真相，本宫便请皇上来做最后定夺。”</p>
“妹妹今日往德粹宫之时有遇着皇上，他正往若昕宫中去看望康嫔，他与臣妾说一会儿便过来。”孟繁奕起身，复坐在夏语嫣身边，适才冯贵人所见的残忍神色已然不见。</p>
“待此事完毕，本宫也去看看张贵人。她本与本宫差不多时日怀孕，本以为能为皇宫来个双喜，只可惜她竟遭此不测。”夏语嫣深深叹了口气，大有兔死狐悲之感。</p>
“是啊，真是可惜了，”孟繁奕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若我不贪闲便不会出这种事了，只可惜人心隔肚皮，姐姐你自己也要当心点啊。”</p>
夏语嫣伸手握住了孟繁奕的手，宽慰道：“不关妹妹的事，妹妹无需自责。”</p>
阿宛立侍于夏语嫣身旁，冷眼看着孟繁奕，她不信此事与孟繁奕无关。总有一天她定要将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以祭她逝去孩子的在天之灵！</p>
“皇上驾到——”</p>
呆坐在地上的冯贵人，此时眼中才有了转动，呆呆地望向殿外，又像越过宫墙在看望久别的娘家，如今她已是百口莫辩之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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