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闲下来，阿宛的脑子里便满是柳家的冤案。</p>
那日御花园里窦枋与窦乐茵的一番对话让阿宛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窦枋来，柳家一倒窦家便一跃得势，这其中应该有着窦枋的一份力吧！</p>
阿宛便决计从窦家父女身上开始查起——</p>
而白启尘从保生宫归来后三日，江南便传来了喜讯。江南的雨逐渐收住，洪水得到了很好的排泄。</p>
朝堂之上山呼万岁，举国同喜。只是后宫的一处此时一片惨淡——</p>
“啊——”</p>
细碎的痛呼从张溫灵口中传出，豆大的汗珠也从她额际不断地流下，身着的素色长裙，此时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墨色。</p>
一旁服侍的宫女小玉儿见状，一张俏脸吓成了猪肝色，“娘娘，娘娘你忍一下，江海公公去请太医了，马上就能到！”</p>
一旁的床褥被张溫灵紧紧揪住，饶是这样，也不能缓解她身上的痛苦哪怕十分之一。</p>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肚子里的生命在她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流失了。</p>
“孩子，我的孩子……”</p>
一行清泪从张溫灵眼角滑落，怀孕以来她已经十分小心，却依旧保不住腹中的胎儿。</p>
过了许久的工夫，江海才将太医张贵栋请到了若昕宫，彼时张溫灵已因疼痛晕死了过去。</p>
“如何？”</p>
待张贵栋收回手中的悬丝金线，小玉儿满脸急色地问道。</p>
“娘娘腹中的胎儿已无生命迹象。”张贵栋一脸抱憾道。</p>
“娘娘！”小玉儿终是年轻，得知此噩耗扑在张溫灵身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p>
被小玉儿摇醒的张溫灵虚弱地睁开眼，“孩子留不住了？”</p>
小玉儿无言地点点头，任泪水滚滚滑落脸颊。</p>
“别哭了，”张溫灵抬手将小玉儿脸上的泪珠擦干，一梦醒来她倒看开了许多，“产婆也一并来了吧，你将她叫进来——”</p>
“玉儿姑娘，”在小玉儿将产婆叫入里屋之际，张贵栋将一包药粉递与她，“将这泡水与你家娘娘服下，能缓解些疼痛。”</p>
这是如今他唯一能为张溫灵做的事了。</p>
小玉儿擦了擦泪水，接过药粉道：“谢谢张太医。”</p>
这张太医系张溫灵同族，是以张溫灵怀孕以来，所有日常问诊都会让小玉儿去请他，对他也放得下心。</p>
产婆尚未从里屋出来，孟繁奕闻讯便赶到了若昕宫。近来夏语嫣的身子愈发疲软，白启尘便将宫内一应事务交与她代为打理。</p>
“你家娘娘为何忽然小产？”</p>
孟繁奕满是担忧地往里屋望了一眼，便厉声质问小玉儿道。</p>
“前几日娘娘身子还好好的，今日晚间用完膳没多久亵裤便见了红……”</p>
“可是晚膳有问题——”</p>
小玉儿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我家娘娘自有孕后，便在宫里开了个小灶，宫内的膳食都是由奴婢准备的……奴婢断不敢害娘娘！”</p>
“那你家娘娘可还吃了什么？”</p>
“奴婢想来，便只有今日午时昭应殿送来的粽子了，”小玉儿“扑通”跪在孟繁奕跟前，“请贵妃娘娘为我家娘娘做主！”</p>
临近端午佳节，昭应殿往每个宫内都送上了粽子。由于粽子是每个妃嫔应得之物，张溫灵便也没多想吃了小半个，不曾想晚间便出了事情。</p>
“竟有此事……小玉儿，宫内可还剩了粽子？取出让张太医一查便知。”</p>
“是。”</p>
张贵栋就着粽子咬了一小口，细细嚼来，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p>
“如何？”小玉儿也顾不得孟繁奕在旁，焦急地问道。</p>
“问题实是出于粽子之上，”张贵栋毕恭毕敬道，“这粽子中被加入了冰花粉，若非精通医术之人甚难分辨出来。”</p>
“冰花粉又是何物？”小玉儿向来只听过麝香等寻常药物，倒是第一次听见冰花一说。</p>
“冰花极寒，乃堕胎之利器，其功效十倍于麝香。”</p>
在张贵栋之前，一直在旁静默不语的孟繁奕缓缓道。</p>
“娘娘！”跪着的小玉儿朝孟繁奕又蹭近了些，不住地叩头，“请娘娘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p>
“此事关系重大，本宫还需禀明皇后娘娘。近来皇后娘娘身子总是倦怠，想必此时已经歇下。这粽子本宫便先带回宫，等明早本宫自会禀奏给皇后娘娘。今晚你便先安抚好你家娘娘吧，本宫定为你家娘娘讨一个公道。”</p>
“谢娘娘！”</p>
小玉儿连连叩头，虽然已于事无补，接下来在宫内还有几十年的岁月，一定要把下毒害她家娘娘的人揪出来！</p>
“起来吧。”</p>
孟繁奕扶着案桌坐了下来，待产婆从里屋出来后，询问了几句张溫灵的情况，方才离去。</p>
隔日一早孟繁奕便到了德粹宫，而今晨夏语嫣也得到了消息，见到孟繁奕便询问道：“妹妹可知若昕宫中的情况，本宫正打算去看看康嫔呢。”</p>
“妹妹今日便是前来与姐姐商议此事，”孟繁奕说着，赵统便将昨日的粽子呈了上来，她轻轻拿起那个被咬了一小口的粽子，“昨日张太医鉴定过了，送到若昕宫的粽子里掺入了冰花粉。”</p>
“冰花粉是何物？”</p>
对冰花粉夏语嫣一样不解。</p>
“乃是堕胎之物。”</p>
“这粽子是谁送去德粹宫的？”</p>
“怪臣妾疏忽。”</p>
孟繁奕欲做请罪状，却被夏语嫣制止住了，“妹妹为何如此说？”</p>
“皇上既已将宫内事务交与臣妾打理，理应由臣妾将粽子分配往各宫。只是一来事务繁多，二来澈儿又闹腾，冯贵人见状便替臣妾分担了此一事务。”</p>
“这么说来，便是冯贵人嫌疑最大了。”夏语嫣侧首朝阿宛道，“将冯贵人传来。”</p>
“冯贵人本是好心，臣妾也不想妄加怀疑，只是如今……”</p>
“无妨，将她传来一问便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