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蒙毅的描述,萧何和陈平二人面面相觑。
赵昆冷冷一笑,默然不语。
却见陈平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这件事情,还当真是有趣。”
“想在这种事情上做文章,他们倒是好算计。”萧何接口道。
与蒙毅等人不同,萧何、陈平二人,一人是赵昆的心腹,一人是陈平的知己。
他们与赵昆的关系非同寻常,所以能当着赵昆的面,谈论一些隐晦之事。
不过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自从赵昆对朝堂大换血,朝堂内外一直有一股看不到的风波正在酝酿。
对于此事,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甘心很正常。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
但谁又真的愿意给后浪让路呢。
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今天这件事情的本质。
一些人想要通过栽赃士子,然后推动舆论风波,给寒门士子这个群体泼脏水。
因为新朝廷的新鲜血液,大部分都来自寒门士子。
在他们想来,只要达成这个目的,陛下迫于压力,定然不会再如同现在一样亲近寒门士子。
真到了那一步,无异于将赵昆制定的政策,全部推翻。
这在新朝堂上,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失败了。
经过此事,将来赵昆再想制定新的政策,也会遇到不小的阻力。
而解决阻力的他们,将会被重新启用。
嗯,计划不错。
但他们真以为就凭这种手段,便能够对付陛下么?
“那个受伤的士子救下来了吗?”赵昆突然问道。
蒙毅拱手道:“回陛下,那士子自戕时,张扬被吓坏了,让人上去阻止,及时送到了太医院,由太医院院长亲自出手,已经将人救下了。”
“嗯。”
赵昆点了点头。
虽然大秦的“士”文化盛行,但能一以贯之,遇到这种事情刚烈至此的,也是少见。
身处这个位置,他不在乎有人针对自己。
他更加感兴趣的是这个士子。
这些年,经过赵昆的从旁指导,太医院的技术不断革新。
如今,太医院已经能够自治羊肠线进行伤口缝合。
叔孙通这种外伤,看着可怕,但也不像以往一样无法医治。
“备车,去太医院!”赵昆道。
萧何等人看向赵昆,不明白他此时去太医院做什么。
赵昆也没有多做解释。
叔孙通刚被抢救回来,如今陷入术后的昏迷期。
何况,在萧何等人眼中,叔孙通此人或许气节不错,但能力也就那样了。
毕竟来咸阳之后,沦落到为张扬府上记账的人,恐怕才学有限。
陛下去探望他,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赵昆当然知道萧何等人的想法,但也没多作解释。
叔孙通被逼自戕的事情,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咸阳城。
即便再不讲理的人,听说事情的经过互殴,都会一口咬定,是张扬故意污蔑叔孙通的。
什么?
你说张扬是张籍的孙子,张廷尉当了一辈子的官,在民间声誉还不错,他的孙子,怎么可能无故污蔑人?
再说,一介寒门士子,有什么值得他污蔑的。
每当有人提出这个疑问时,就会有热心人主动给他们解释。
这些解释各有不同。
有些说张扬嫉妒叔孙通才学,所以才污蔑他。
有些说张扬也是受人蒙蔽,其实真正偷食的人,就是那个向他告发的下人。
还有人说张扬十分讨厌寒门士子,他认为普通百姓不配读书识字,不配进入朝堂。
最后这种说法经过口口相传,很快就成了唯一的解释。
听说过这件事情的咸阳民众,无一不对张扬破口大骂。
经过赵昆这些年的努力,所有人都逐渐意识到,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然而,张扬居然不想让他们走这条道路?
如今天下太平,随军出征建功立业的机会越来越少。
陛下仁慈,重用寒门士子。
他们是没有戏了,但如今的咸阳城,哪家不希望自家的娃读书识字,然后去追随陛下?
张扬身无官职,不过是张籍之孙,对寒门士子这么有成见。
若以后让他这种人进入朝堂,普通百姓还有什么盼头?
与他形成明显反差的,便是二世皇帝。
二世皇帝每天那么忙碌,再加上远征军已经抵达战场,他有很多的事需要做,但出了这档子事后,还在百忙之中抽空去太医院探望受伤的叔孙通,并且承诺为其讨一个公道。
两相对比之下,更让人觉得张扬真不是东西。
夜晚,张籍府上。
张籍跪坐于案几后面,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陈安。
“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下午咸阳城中的风波,让张籍也有些心惊。
为官多年,张籍怎么会不明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
但悠悠众口,根本防无可防。
消息传播得太快了。
张籍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几个时辰的时间,张扬便被千夫所指,不知被人骂了多少次。
他本便是被推出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背负一些骂名倒也没什么。
可偏偏事情还被搞砸了。
这算是标准的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让张籍如何不气。
陈安不敢争辩,只是低着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出来。
“那士子或许是个意外,但下午发生的事,却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平复下心情,张籍开始分析自己面临的局面。
不用说,那引导民意的一方,自然是赵昆。
“老夫虽是迫于无奈,但皇帝所行之事,损害的又非老夫一人。”
张籍捻着胡须,下定了决心。
“新朝势大,非我们可以单独抗衡。稍后,你去联系其他勋贵,就说老夫有要事与他们商量。”
陈安点头领命。
张籍接着问道:“扬儿在做什么?”
“张扬少爷被吓坏了,回府后就闭门不出,已经两顿未食了。”陈安直接说道。
“哼,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张籍怒其不争的骂了一句,又道:“今日之事,陛下对老夫应有一些怀疑了,明日,你让扬儿来府上一趟!”
“老爷是想?”陈安问道。
“与其被陛下猜忌,不如直接把这件事情的调子定下来,然后揭过,只是,要委屈一下扬儿了。”
张籍为官数十年,历经三朝,这些事情看的极为通透。
他知道赵昆已经怀疑自己,但没有确凿的证据。
与其让他猜忌,不如直接推张扬出来,将一切罪行认下。
如此,这件事情便可以干脆揭过了。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