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小姐。”
将她引到房门外的时候,管家停下了脚步,毕恭毕敬地说“老朽等会还有事情要忙,之后,就请您自行离开吧。”
“当然,放心吧,管家先生。”
日向伊织露出个体贴的微笑,“我不会制造不必要的麻烦的。”
两人就像是各怀心事的特务般,进行完宛如哑谜般的暗号交接,就像是个互不熟悉的陌生人般往着不同的方向擦肩而过。
轻轻地打开房门,不发出一点的声响,日向伊织进去后将门合上。
不同于传统的日式庭宅,乌丸家族所住的地方采取的是近些年才兴起的西式建筑风格,房间里名贵的瓷器、专门定做的各种洋式复古家具,墙壁上挂着的油彩……明明有着那么多眼花缭乱的东西,却还是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房间里的灯并未打开,玻璃彩窗照耀进来的微微光线丝毫不能给这间充满着病气,阴气沉沉的卧室带来一丝温暖,冰冷的构图,画面包括隐藏在黑暗的一角里,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犹如血腥之气,像是中世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如吸血鬼般的黑发青年,让这华丽的宛如宫廷般的地方充斥着一种让人退怯的恐怖谷效应。
日向伊织神色如常的走过去,并未多此一举把灯打开,而是随意地挑了张离床不远不近的繁木椅子坐下。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靠着枕头犹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坐着的青年,他并未对房间里突然多出的一个人做出丝毫的反应,宛如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掀起他心中的波澜。
——这是明晰了自己的死亡期限,心已经先行死掉的反应。
“我来,是想和你确认接下来的治疗方针以及时间安排的。”
日向伊织开口叫了对方的全名,“乌丸莲耶先生。”
男子终于有所反应,他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用着沙哑的像是许久未用水润过嗓音说道“我觉得这事没有意义。”
“我也只是拿钱办事罢了。”
日向伊织耸了耸肩,“很多人拿钱干的活其实在别人看来都没什么意义。”
“你那昂贵的医疗费,我不认为那个女人会愿意给。”
乌丸莲耶,“不,钱可能还是小事,不如说你给的价格刚好也给了她能拒绝的理由。”
“我的雇主可不是乌丸夫人。”
日向伊织笑了笑,她也不介意让对方知道真相,“是你的管家先生私下拜托我的,钱他已经一次性付清了。”
话落,日向伊织终于从乌丸莲耶的眼中看到的似活人般微怒的表情。
“我不需要。”
乌丸莲耶神色更冷的,紧接着他的气不顺连连地咳了几下,嘴角和手心沾满了咳出的鲜血,脸色更加苍白了,就这样他还强撑着,“我不需要你的治疗!给我滚出去!”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对母子说的话却有种亲缘般奇妙的相似。
日向伊织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收下的钱概不退款,就算你拒绝了,忠诚于你的管家那一辈子的积蓄也是拿不回去的了。”
不得不说那个管家是真的鸡贼,他早已知晓了家里女主人今日的态度,所以在先前一人排号去找日向伊织的时候,这个老人直接就在她面前跪下了,“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少爷吧!”
膝下无子的管家一直将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少爷视如己出,他深知如今恨不得乌丸莲耶去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今他已经穷途末路地只能向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求助。
为此,老人家不惜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那确实也是笔可观的财富。良心作祟,日向伊织怎么也不可能收下的,挣资本家的钱她不会有丝毫的手软,但老人家用来养老的本钱,她拿了怕遭雷劈啊。
针对拥有的财富程度不同的人群,日向伊织收的价位也不同,这也是她不敢大张旗鼓地直接将医馆的大门向外敞开的原因,面对来求助的平民百姓,日向伊织是没办法强硬地去拒绝的,但东京那么多的人,她是忙不过来的,总得累死。
人已经找上门了,也愿意支付医疗费,态度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日向伊织也只能来躺躺这摊浑水了。
她说出来的话把面前的大少爷气了个半死,丝毫没有医生应该照顾病人情绪的职业道德。
“乌丸莲耶先生,现在你还打算不治吗?”
“……多少,他给了你多少钱!”
看他这样子似乎是打算之后把这笔款偷偷补回给自己的管家,宁愿倒贴钱也不愿意乖乖地接受治疗,果真如管家说的那样,最麻烦的并非满肚子坏水的女主人,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病人本人。
实际上只收了管家一块怀表的日向伊织深藏功与名,“这种透露客人的事情我可不会干,毕竟契约精神人家还是有的。”
“你——!”
明明一开始就透露出了真正客户的姓名,现在却好像忘了自己之前的言行举止……乌丸莲耶觉得这个女医生不是来治疗他的,而是那个女人派来的卧底,目的就是为了更早地把他气进棺材里。
“撒,既然我已经拿钱了,那么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如约完成与雇主的约定。”
日向伊织注视着病弱青年的目光深邃,嘴角微微勾起,“老娘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可不能毁在你这小子身上了。”
她对他露出了的笑容让乌丸莲耶瞬间有种被蛇缠上的感觉,目光过于瘆人,仿佛她看着的不是个需要被治疗的病人,而是一具待解剖的尸体,而尸体,是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的。
乌丸莲耶突然惊起了一声冷汗,这女医生怎么回事,为所欲为的,和他以前见过的对他毕恭毕敬的医生完全不一样,她难道不清楚自己肆意妄为的性子会给自己招致多大的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