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有明确地对我的刀产生恐惧的心理了。”

莱伊叹气道“那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呢？你是受虐狂吗？不管你在人世间逗留多久，除非真正消失掉，否则你都是要去地狱的，早点去服完刑早点转世做个人不好吗？”

“其实我无所谓最终的结局的啦。”

童磨笑着摆了摆手，“人也当过，鬼也做过，现在还成为魂魄，都体验了一遍，可这三样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说不准被人所遗忘的真正消散的结局才是我所想要的答案呢。”

“……跟你说话真是容易抑郁。”

不过莱伊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你会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对我产生兴趣。其实你只是——”

“想要消失吧。”

童磨睁大了眼睛，眼里出现了小孩撒谎被别人揭盖出来那样无助的情绪。

“看来之前你那无耻的嘴脸让我的感觉出错了。”

现在莱伊觉得，其实他和伊尔迷也不太像，伊尔迷在多方面感情缺失，但他对强大的力量有着非常纯粹的渴望，当初玩命学习的态度差点没把莱伊卷死。而童磨，一开始，莱伊也误以为他对少女有物理意义上纯粹的渴望，跟着她会不会可能也是在馋她的身子，但莱伊当时不敢问，现在……

“之前你和我说过吧，在你出生的时候，你的父母就因为你那特别的模样而相信你是神明的化身，为你成立了万世极乐教，让你还在小小的年纪就被供奉上了神坛，听着很多人类对于悲痛人生倾诉。”

莱伊觉得那对父母也是真绝了，一个还未了解世界全貌的孩子怎么能去消解那些大人阴暗面的那些情绪呢。

“所有的孩子出生都是没有感情的，我们是在大人一步步的指引下开始建立起心中的七情六欲，明白为何快乐，也深感何为悲伤，这都是因为生活的丰富性，所以，日复一日地看着听着别人人生中的黑暗，没有自己的生活，未曾见到光的你才会产生了对这个世界的一种误解。”

“……我误解了，这个世界？”

童磨疑惑道，眼神愣愣的没有焦距。

“你只看到了人的痛苦悲伤这些绝望的心境，但没有看到他们感到幸福快乐的瞬间，所以你理所当然得对人为什么活着感到不解，但因为之后没有人能给你解惑，而你自己也给不了答案，所以你放弃了探索，偏执的认为既然对活着感到绝望，那么死掉就是救赎他们的成功方式。”

童磨，“难道不对吗？”

“我说不对，你就会听进去吗？这个问题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因为你对自己的‘救赎’也是这样，所以，成为幽灵发现人死后还会转世为人这事让你心里绝望了吧，所谓痛苦的人生并没有终点，人死后并不会幸福，他们会再次成为人继续过着痛苦的人生——这是你所看到的‘真相’，你其实已经明白了你之前的‘救赎’是不对的，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

在这个死后还有天堂地狱轮回的因果链上，人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大多数情况下，这是对死去的人的一种宽慰，但是对于有着极度厌世情绪的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无法逃离的囚笼。

莱伊说的这话字字诛心，让童磨陷入到了一种情绪低迷的沉默当中。

刚刚童磨第一次体会到恐惧这样的情感，在莱伊眼里就像是在生命的路程上才试探出一小脚步的婴儿那样，他之前的人生一直停滞不前了，所以他看不到所谓美丽的风景，明明没有活过，却要去调解别人的人生，多么的可悲。

莱伊想起了前世自己的问题都一大堆却还要耐心地听着别人发牢骚的那种无奈。

“所以你……等等你不要哭啊！”

其实之前莱伊也见过童磨流泪的样子，比如说为恋雪的遭遇掉眼泪，但这次童磨是第一次地在为自己而哭泣，就像是个找不清方向孤独一人留在原地无助的孩子一样。

“所以，我该怎么办呢，莱伊？”

一直被信徒当成指明方向的明灯，童磨现在才模糊地意识到他失去了自己人生的那盏灯，他茫然地想要向莱伊求解。

“留在我的身边，你是没法得到想要的答案的。”

童磨跟着她一路了，莱伊除了自己清净之外就是在祓除咒灵或是杀鬼，因为这样积分更多，她都没有在童磨眼皮底子下去行医救人了。

“之前我杀的咒灵，就是你嫌弃的丑的很的怪物，那是由人类阴暗情绪产生的诅咒，性质上跟你以前面对信徒倒苦水的东西差不多。

我的心里有对于‘光芒’的感受和定义，所以黑暗我也能从容面对，但你不同，继续跟着我，看着那些肮脏的东西，你也只会被你脚下的泥潭拖拽的越来越深而已。”

“所以，我该离开你吗？”

“我介意你可以去学校看看。”

“学校？”

“去慢慢学习，人的情感是在细水长流中慢慢丰富起来的，学校就是教导这些情感的圣地之一，正好人类看不到你，你还可以免费听课，从一年级开始上课，老师教授的知识你去要学会理解并应用，小孩子们之间的相处你也多看看，去感受人之间的牵绊是怎么建立的。”

虽然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但如果让他自己去找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找，所以莱伊还是先给他指明了一个目标，“等放学后，你也去其他有人热闹的地方逛逛，去观察所谓人类平常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正常理论下，以幽灵的形态是无法感受到很多只有人类能感受到的东西，对于其他幽灵来说这样的效果并不会让他们体会到其他人的生活和幸福。不过对于童磨来说，当他意识到他想去感受幸福的温度却还是没法感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是个进步了。

对于人的问题，莱伊很多时候能读的通透，但是她深知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或许不适用在其他人身上，且她不太会鼓舞别人，所以她很多时候都是不想去插手别人的问题的。

但现在话题是由她开启的，莱伊只能干巴巴地拿出前世那些网络遍地的鸡汤文学，去安慰安慰某个被她搞哭的家伙。

“反正留在我身边你也只是等着消失而已，不如多去阳光下看看人生活的百态，不要只关注到不好的一面，想想琴叶她所吸引你的地方，你心里其实也是向往着光明的。”

——童磨离开了，莱伊目送着他走的。

【我没想到你会对他说出这些话，一般来说，对你不好的人，你是懒得搭理他的。】

露比对莱伊的行为感到惊奇，【难不成你是心疼他了？】

不是，归根结底，莱伊只是不想有个负能量的集合体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而已，咒灵还能一秒灭了，这个家伙就算他想消失也得好久之后，但在那之前，莱伊觉得自己就该被他搞疯了。

让童磨情感丧失的源头也不是她，莱伊没有必要去负责他的人生，该做的，该说的，她都弄了，就算童磨最终还是那个缺失自我丧失情感的他，莱伊也问心无愧。

唉，为什么她身边总是这样的人，前世做个普通人也是身边负能量的一大堆，要不是她自我调节能力更好，或许如今就是童磨的20版本了。

现在他走了，莱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露比，【……果然还是原来的莱伊。】

好了，不想那么多了。

莱伊继续自己的旅程——去找上弦之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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