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p>
沈桑宁拍了拍箱子上的灰,“这是六年前,我从金陵带回来的。”</p>
这箱中放着沈桑宁十二岁时,从金陵带回来的玩意,还包含一些生意经。</p>
“我父亲不喜欢我碰这些,所以出嫁时我都没带。”</p>
“以后不用在意他的感受了,我想把这个也带走。”沈桑宁说这话时,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p>
人只有两种时候需要受制于人,一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二是因为在乎。</p>
如今沈桑宁不需要了。</p>
裴如衍盯着箱子,没有多问,“好。”</p>
前世,沈桑宁在回门日与伯府闹掰,没来得及拿上这箱子,隔日想起时又回来拿,却发现一日功夫便被沈益丢了。</p>
直到四十岁,沈桑宁都没找到。</p>
时间久到,她甚至忘了箱子里存放的,具体是哪些东西。</p>
“钥匙,多半是找不着了。”她失落道。</p>
裴如衍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奇形怪状的锁,那锁是一个精致的乌鸦形状。</p>
他目光流转,似在追忆什么过往。</p>
随即有条不紊地开口,“先搬回去。”</p>
而后喊来家仆小厮,将牌位和箱子都搬到马车上。</p>
前院午膳即将开席,沈桑宁带着裴如衍前去。</p>
两人并肩而行,沈桑宁想着今日裴如衍的一言一行,心里暖暖的。</p>
她忽然有些别扭道:“今天谢谢你,不管是回门,还是替我娘出头,我都记在心里了。”</p>
裴如衍目不斜视,脚步不自觉地放缓了些,“不必。”</p>
这些根本不必道谢,本就是应该的。</p>
丈夫陪妻子回门是应该的,替妻子出头自然也是应该的。</p>
不论感情如何,既为夫妻就是一体,至少裴如衍自小接受的教导便是如此。</p>
沈桑宁又问,“待会儿用午膳,你会不会觉得不适?”</p>
刚才因为牌位一事,裴如衍与沈益有些不愉快,沈益当然不敢表现出什么,沈桑宁只怕裴如衍会不舒服。</p>
倘若他觉得不适,沈桑宁陪他早些离开也无妨。</p>
反正这个家,多呆一刻也是折磨人。</p>
左右沈桑宁今日已经拿了一万五千两,不算太亏。</p>
“不会。”裴如衍忽地低笑一声。</p>
他的笑声很轻,轻到沈桑宁以为自己听错了。</p>
可是又莫名很好听,她都没察觉到自己耳朵红了,扭头去看他,“你刚才笑了吗?”</p>
裴如衍跳过这个问题,反问她:“夫人觉得,我会不自在吗?”</p>
随后又没等沈桑宁回答,他顾自说道:“我应该,不是这样的人。”</p>
裴如衍的声音如汩汩溪流令人平静,也让沈桑宁清醒了几分。</p>
因为今天裴如衍的所作所为,让沈桑宁有些动容,不免会为他考虑几分。</p>
却忘了,他表现出来的善良和温柔,本就是一种礼貌。</p>
世家的圈子,为了人脉、利益、体面,即便上一刻刀光剑影,下一刻依然能泰然自若。</p>
历来世家高门的继承人也向来如此。</p>
待人接物都要体面,不将喜怒表露于人前。</p>
但在需要维护自身利益时,可以露出狼性一面,威逼利诱,甚至不择手段,已达目的。</p>
到了该握手言和时,又能云淡风轻地粉饰太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