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宏泰骂骂咧咧。</p>

流民不仅没反抗，还真照着谷宏泰的安排，拾柴的拾柴，挑水的挑水。他们绝大多数都认不出官服的品阶，就算能认出来，知道谷宏泰是个小小的锦衣卫校尉，也不敢违抗谷宏泰的话。</p>

木桶被一只只装满热水。</p>

有些人实在太脏了，一下去整个桶的水全黑了，下一个倒是能毫无心理障碍接着泡，谷宏泰却看得眼角都在抽。</p>

俞三背着手，看着洗干净的流民从木桶里爬起来，衙门的书吏一个个登记他们的姓名和籍贯，以及相互间是否有亲属关系，又是否会什么手艺。</p>

不知是不是错觉，流民听完书吏的话，麻木的眼睛里竟有了光彩。</p>

登记，为什么要给他们登记？</p>

难道临清城肯收留大家？！</p>

干活不麻利，一个个倒是抢着要登记。</p>

俞三沉着脸，“急什么，都去泡澡，只有泡完澡的人才能登记！”</p>

这下不用谷宏泰驱赶，流民们都争先恐后涌向木桶。</p>

人太多，木桶太少，若不是俞三让人看着，还有流民会为争着洗澡而打架。</p>

水实在是太脏了，不知哪个流民带头，跑去河边把自己洗干净，再回来泡药浴，这样的话一桶药浴能重复使用很久，的确是提高了效率。</p>

木桶表面，漂浮着一层小虫。</p>

谷宏泰大开眼界，一个人身上竟然能养这么多虱子？</p>

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痒啊。</p>

“奇怪，这些流民咋突然就变积极了？”</p>

俞三指着挤在衙门书吏前的人，“……大概是他们看到了希望。”</p>

撒石灰，洗澡，登记信息。</p>

如果临清城要赶走流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p>

这些流民是意识到他们可以进城了，可以留在临清，才忽然转变了态度。</p>

俞三刚才还怀疑，流民们会不会辜负程卿的好意，如今已打消了疑虑。</p>

仅仅是有可以留下的可能，都能调动流民的积极性，程卿给他们安排了比市价高一半的活计，流民们肯定愿意去。</p>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p>

这话俞三以前就知道，却从未真切体会过。</p>

俞三一直在窝棚区忙到深夜，堪堪完成江知州分派给他的繁琐差事。</p>

他和谷宏泰等人也没有单锅小灶，每个人只蹭了一碗粥喝。</p>

回去的路上，一个校尉抓了抓脑袋，说今天没有抓人，却比抓人还累。说完了却把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问俞三能不能帮忙把银子给那些流民。</p>

“瞧着怪可怜的。”</p>

若有外人见了，一定会纳闷。</p>

多稀罕啊，臭名昭著的锦衣卫也有发善心的时候！</p>

但这只是个开始，跟着俞三去安置流民的校尉，竟然每个都解了钱袋。</p>

等俞三回到码头，就捧着一堆花色和材质都迥异的钱袋，其中还有谷宏泰的……谷宏泰这狗东西，整天喊没钱，欠债不还的老赖，钱袋却是金线绣的，里面有几两碎银子，还有两张银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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