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朝魏泽的面门飞去，就在快要撞上时，男人头一偏，茶盏擦耳而过，落在地上脆出声响。</p>

“逆子！你还敢躲？”裴之涣喝道。</p>

魏泽不光躲了，还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p>

“儿子要娶夏氏，如今形势不明，不好昭外，但儿子还是想和她先将礼成了，请父亲当堂做个见证。”魏泽恭声道。</p>

“你还知道如今形势不明，还知道不好昭外，我当你胆子冲破天，为了一个女人死活不管呢，原来你还知道。”</p>

“儿子自然知道……”</p>

“你知道个屁！”</p>

裴之涣执掌六部，对外一直是清正儒雅的严肃形象，头一次这般破口大骂，指着自家儿子，手里碧玉石珠的穗子晃个不停。</p>

“别说如今形势不明，便是你只手遮天，要纳她为妾可，娶？”男人鼻子里冷哼一声，“绝无可能！”</p>

“我裴家屡世公侯，你以后是要认祖归宗的，岂能娶个山野女子，上次你母亲来找我，让我不要再找她麻烦，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应下了，想不到你居然得寸进尺，还要娶她，你自己听听是什么忤逆之言。”</p>

魏泽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抬起眸子，知道这是谈不妥了，便也不再废话：“父亲当真不同意？”</p>

裴之涣把玩玉石的手一顿：“不同意，怎的？你小子还要对付我不成？”</p>

春季的暖阳透过窗纱从侧面照在年轻男人英俊的面庞上，一半向阳，一半向阴，被光渲染的那面，柔和温暖，而另一面则模糊生冷。</p>

“岂敢！您若不同意便不同意罢，若无事吩咐，儿子便退下了。”</p>

裴之涣“嗯”了一声。</p>

魏泽从相府出来，径直去了绣庄。马车行至绣庄门前停下，来旺回头看了一眼车帘，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主子爷却不从车里下来，也没有任何动静。</p>

终于，车帘动了，男人下了马车，进到店里。</p>

三保见了魏泽，连手边的客人都不顾，立马迎了上来：“大人，您来啦！”</p>

“你们老板娘呢？”</p>

“在后院，我带您去？”</p>

“不用，你忙吧，我自去。”男人说罢过了客堂，掀开门帘进到后院。</p>

小小的一方院子，花树之下，女人围着头巾，用襻膊束着衣袖，弯腰在井水边洗胭脂杏，好大一盆，红黄的杏子漂浮在清水面上，随清水荡着，明澄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枝，斑驳在女人的头上、身上，像一只只蹁跹发光的蝴蝶。</p>

双环髻的丫头在一边搭手，手里还拿着一个洗净的杏子欢快地啃着。</p>

听到脚步声，女人和丫头转过头，见男人正嘴角勾笑地站在那里。</p>

二丫眼珠一转，笑着向魏泽行了一礼，去了前头。</p>

禾草拿起一颗红透透的杏儿，摆了摆，走到男人跟前，将杏儿递到他的嘴边，男人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果子里溢出的汁水延流到女人的手指上。</p>

男人又够着头将那汁水吮到嘴里。禾草立时咯咯笑了起来，魏泽也不好意思地笑了。</p>

“又准备做果子酒了么？”</p>

禾草将剩下的半个杏儿塞到他嘴里，走到井水边净了手，继续清洗：“嗯，上午去了一趟集市，看到乡人才采摘的，就买了来，酿几瓮，夫人那边，还有玉姐儿，还有二房，送一些过去，我自己也留一点，阿赞他们也喜欢喝这个。”</p>

“那也给我一瓮。”</p>

“自然少不了你的。”禾草笑道。</p>

魏泽走到石墩上坐下，手撑在腿上：“我的意思是再多均一坛给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