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垂眸，看那只握过刀柄的手。</p>

从她本心，不想要梁家身份，更不想回到梁家，再见梁家任何人。</p>

但拿回梁家身份，又是一种便利，不用她做什么，梁家就会不断给梁朝肃压力。倘若梁朝肃言而无信，跨过男女界限，还会有排山倒海的外界舆论，这些对梁朝肃是阻力，对她就是助力。</p>

“我既然没死，就该撤销死亡宣告。”</p>

不选新身份，宁愿回到梁家，这是依旧仇视梁朝肃了。</p>

萧达顿住一秒，心下复杂难言。</p>

他和苏成怀对连城看法不一，是因为两人见证角度不同。</p>

他是生活助理，旁观见证连城四年挣扎蜕变。苏成怀是梁氏秘书，跟在梁朝肃身边，全程参与这四年一刻不敢懈怠，拼尽全力的艰难苦干。</p>

所以他认为死结，苏成怀觉得水磨石穿。</p>

结果这一刀，博生赌死，命悬一线。你死我活的结解了，萧达也动摇了。</p>

但他终归算是了解连城，不会空口白话，指手画脚去劝。应下后，转身离开。</p>

连城出声留住，“他让我留下观察审视他，应该不是以被禁锢的状态。”</p>

萧达又回到床脚，“当然不是，只是您现在身体羸弱，不宜出门，最好修养足半个月。”</p>

他讲的隐晦，白瑛却早提过，孕中期流产，小月子必须做足半个月，特别是冰岛滴水成冰，窗户绝不允许开，以免沾寒气。</p>

连城不争这个，问他，“那我能上网，能联系外界吗？”</p>

萧达愕然一瞬，“您想联系谁？我为您准备手机，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为您准备电脑。”</p>

连城注视他，“沈黎川，能吗？”</p>

萧达察觉她的脾气，暗含试探，“能。”又解释，“梁先生没有要束缚您。”</p>

连城几分冷笑，结束话题，“给我手机就好。”</p>

萧达应好后离开。</p>

他进入电梯，打电话吩咐旁人准备手机，自己去了六楼心脏外科的专护ICU病房，这个时间点，正是医疗组检查病情，交流意见的时候。</p>

换好隔离衣，戴好口罩，消毒进去的时候，两组医生已经在了。</p>

“手术预后不错，以梁先生的身体素质，醒来几率很大。”</p>

“可现在他未醒。”一名医生猜测，“会不会与之前重度肺炎有关。”</p>

“肺炎因素我们在术前就讨论过，也做了预防。综合各项数据，肺炎影响不大。”</p>

快过术后四十八小时，医生们表情都不太好。</p>

萧达脚步声接近。</p>

医生们发觉，围过来交代病情进展，“梁先生身体数据都在逐渐平稳，始终昏迷不醒，我们之前建议适当使用一些促醒手段，比如刺激意识，告诉他一些在意的事，或者回忆之类的。”</p>

“如果可以，还能让他在乎的人来唤他名字，跟他说话。”</p>

萧达这些都试过，不限于梁家情况，梁氏财报，项目漏洞，还有连城大大小小的消息，也请了连城几回，都被拒绝。</p>

医生叹气，“最好还是在四十八小时内醒，否则以后醒来的难度，会越来越大。”</p>

萧达颔首，“我会再去尝试。”</p>

送走医生后，萧达踌躇几秒，想下楼再请连城，但手机还未准备好，且短时间连续追问，像逼迫，只怕引得连城抵触。</p>

他伫立病床边儿，仪器连绵不绝的“滴滴”声，ICU的灯比普通病房更亮，色温也更白，更冷，映照梁朝肃脸色惨淡衰颓。</p>

没了英武，失了骁健，一身钢筋铁骨，雄浑的生命力，成了躺在这儿，人事不醒的苍白躯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