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台上静置的验孕棒出了结果。</p>
鲜红两道杠。</p>
连城抬手揉搓脸,眼中密密麻麻的血丝,满脑子天崩地裂,形容不出的害怕,只剩一个想法。</p>
这是禁忌。</p>
绝不能暴露。</p>
窒息间,庭院传来引擎声,楼下当即热闹起来,有脚步声快速走到她门口,保姆王姨唤她,“连城,大公子出差回来了。”</p>
连城手一抖,只觉猝不及防,西南项目紧急,梁朝肃怎会提前回来。</p>
不等她深想,门外王姨又催。</p>
连城只得嘶哑应一声,“马上。”</p>
她迅速拉开洗手台镜子,胡桃木壁柜第二格,放有梁朝肃很久以前的打火机和烟盒。</p>
拿起火机,一把火将罪证全烧了,又拧开水龙头,仔细冲净缝隙灰烬。</p>
连城这不是谨慎过头。</p>
梁朝肃当过兵,有常人想象不及的机警敏锐。连城觉得他那一双眼,洞若观火,能透视人心。</p>
门外王姨第三次催,“连城,夫人叫你,大公子带了礼物。”</p>
“来了。”</p>
连城开门下楼。</p>
挑高三层的大客厅灯火通明,连城第一眼望见她母亲。</p>
五十岁的贵妇,皮肤莹白细腻,衣着打扮温柔,比太多豪门贵妇的雍容华贵,多添了仁和慈爱。</p>
宠溺望着把玩珍珠的亲生女儿梁文菲,眸光柔和能凝出水来。</p>
连城心头一涩,揪得她近不了一步。</p>
十八岁以前,她也是被梁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p>
但梁文菲带着亲子鉴定回来,一切天翻地覆。</p>
梁文菲才是梁家正牌大小姐。</p>
而她,只是个被抱错,又因为梁母良善不舍留下的外人。</p>
“靛省盛产玉器,送我碧玺玉镯,菲菲耳坠,那你父亲呢?”</p>
坐在侧位沙发的梁父摆手,“几十岁的人了,不讲究这个。”</p>
伫立对面的男人轻笑,递上礼物盒子。</p>
从连城这个角度,单看男人背影,属于英贵成熟那一挂,兼具宽肩劲腿,穿着一身高定深色系西装,风姿出众,气势沉着。</p>
乍一看,稳重又严肃,还有一种冷漠疏离的禁欲感。</p>
可连城亲身体会,梁朝肃是一头披着文明外衣的狼。</p>
内里是最阴鸷,疯狂,残暴的灵魂。</p>
梁父干咳一声,打开盒子。</p>
沙发上母女猝然间一阵大笑,间歇相互对视,默契十足的促狭。</p>
因为梁朝肃正巧挡着,连城看不见是什么礼物,只瞧见梁父佯怒瞪眼,随即绷不住笑出声。</p>
一片灯火中,温馨欢乐的景象。</p>
连城情不自禁走过去,立在梁母沙发旁边,“爸,妈,文菲姐,大哥。”</p>
笑声戛然而止。</p>
梁文菲腻在梁母怀里,撇她一眼,“你怎么下来这么晚?哥哥出差很累,还好心带礼物,你好意思让他等你。”</p>
连城望梁朝肃,梁家祖上有混血,到他身上格外显化,长相立体,眉骨高,眼窝深,鼻梁直挺。</p>
灯火一渲染,眼窝阴影浓重,更衬出他眼神锐亮发冷,直插人心。</p>
连城后背直冒冷汗,低头避过,“抱歉。”</p>
梁文菲心中畅快。</p>
连城嘴刁牙利,单打独斗,她没一次是对手,可哥哥回来就不一样了,哥哥永远站在她这边儿,而且深深厌恶连城。</p>
梁文菲偏头面向梁朝肃,眼睛却一直盯在连城身上,不怀好意问,“哥哥,连城是什么礼物?”</p>
梁朝肃笑一声,声音磁性醇厚,语气却漫不经心,“她没礼物。”</p>
梁文菲立即喜笑颜开,梁母张嘴想说什么,被她一把拉住。</p>
偌大的客厅沉寂几息,才有梁父出声,“为什么没有?”</p>
梁朝肃一派从容镇静,轻描又淡写,“她不是我妹妹。”</p>
连城一阵窒息。</p>
四年前梁文菲回到梁家,梁朝肃迅速也回了家,而后没多久,就为了梁文菲闯进她房间,断了她的念想。</p>
从那天起,白天她是不受待见的外人,晚上是被他捏在掌心的玩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