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额尔敦的咳嗽已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再度开口道:“不过……心表姐你若是实在愿意与我睡一同张床、盖同一面被子,那我倒可立时就去与父王说明……”
“胡说八道1沈一心冲额尔敦那边狠狠瞪了一眼。
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她这个眼神瞪到额尔敦了没有,但这种生气的气势,却是必须要做足的。不然,定要叫额尔敦那个小屁孩儿看不起。
不过,额尔敦此番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略带温存地看了沈一心一会儿,就重新恢复到他素日里那种阴沉又老练的神情。
紧接着,额尔敦又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那在院中跑的正欢的兔荪就像只飞速舞动的大毛球般,一下子跳到额尔敦怀里。
额尔敦亲了亲那只兔荪的眉心,仰头对沈一心认真道:“我的居所就在你隔壁。你出了这间院门往西走十五步,再往南走二十六步,就能摸到我院子的门了……”
沈一心不自觉地翻个白眼儿:这小崽子到底懂不懂我们中原的东西?若是不懂,那还情有可原。若是懂得话,再故意说出“摸门”二字,那就值得深究了……
想到这里,沈一心不由生气道:“谁要去摸你这个小崽子的门,我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子……我都能当你娘了1
额尔敦面无表情道:“你怎么老想着当我娘?昨夜里,你不是见过我父王了吗?你应该也‘看’到了……哦,不。你应该感觉到了,我父王眼中只有我母后,这辈子……你没希望做我娘。再者,我用‘摸门’字,只因你眼睛看不见罢了,你不用胡思乱想。”
闻言,沈一心忍不住气结:说来说去,竟成了我的不是了?!算了!算了!他是我表弟,不仅同我沾亲带故,年纪还小,我不跟他计较……
见说不过额尔敦,沈一心便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往自己房间的门前移去。
要是我没记错,还有三步就能摸着房门了……沈一心如此给自己鼓劲儿。
看到沈一心的纤纤十指刚接触到门板,额尔敦才随口道:“刚刚说起话来,令你身子一震的那个男伶,名字叫做……远哥儿。他是被人从大祯带回来的奴隶……”
不好!被发现了吗?额尔敦聪明绝顶,难不成……他已经猜到了聂远征的身份?!沈一心的两只手僵在那两扇门上,静静等待额尔敦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喜欢他……也不能与他睡同一张床、盖同一面被子。”听到额尔敦接下来的话,沈一心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重新落回肚子里。
“他们都是我父王鬼沃赤派来监视你的奸细……虽然你昨夜立了大功,还受了许多赏赐,但你是祯人,我父王必然不会真心信你。这件事……以你的头脑,应当早就猜到了吧?”额尔敦的声音里,依旧是那么波澜无惊。
“嗯。”沈一心不留痕迹地吞了吞口水:“我早就猜到了。”
“那就好。”额尔敦边转身往院子外头走,边冷冷淡淡地嘱咐道:“等过两日,你就找个理由将他们都打发了,省得麻烦。当然,你要是愿意留着,我也没意见。只是,到时你要是死在他们手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等沈一心答话,额尔敦的脚步声,就已渐渐消失在院门口的墙角边。
沈一心低头沉思片刻,再神色如常地抬头,推门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