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真实的世界,高浪应该是这个时空“未来人”,所以他知道历史上有刘益守这号人。而刘益守却明白,自己那一世的史书上,只有高欢、高澄、高洋,可没有高浪,更没有他刘益守。
“虽然不知道高浪前世史书是怎么写的,但这一世,他怎么可能当太子啊,真是想得太多了。”
刘益守忍不住唏嘘感慨。
比较起来,还是河北世家的力量更强,而娄氏的力量来自北魏官府,随着北魏的灭亡,娄氏的力量也在不断式微。
把高浪立起来,只能笼络住北地豪门,河北世家可不会买他的账!
现在的世子,将来的太子人选,刘益守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此番搞定河南的所有事情后,他一旦返回建康,就会将此事定下来。
……
荥阳城内的一处僻静别院内,斛律光与斛律羡兄弟二人在院子里闲聊,气氛不是很融洽。
“阿羡,你怎么可以如此湖涂!与吴王联姻也不该是你该干的事情,而是你的子嗣该做的!呃,这话是父亲让我问你的,你怎么说?”
斛律光面色不虞问道。
和刘益守联姻的好处极多,但坏处也不少,最大的坏处就是绑得太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这不是正常的联姻该有的。
如果斛律羡的儿子跟刘益守的女儿定亲,斛律金绝对双手双脚赞成!
“呃,这个事情吧……兄长有所不知,和吴王关系真的不大。”
斛律羡摸摸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的破事可不敢在信中跟老爹斛律金去说。他也知道此举异常不妥,建康城内哪怕是陈元康等人都没有休妻再娶,斛律羡自然明白娶刘益守义妹的收益与风险。
换句话说,以他目前所走的武将路线看,完全不必这么着急。等儿孙辈再联姻亦是不晚。
别人不说,就说阳休之当初在陇西李氏退婚的时候,变可以顺理成章的退掉婚约,再抱刘益守的大腿,成为外戚。以阳休之拍马的水平,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为什么阳休之这么善于钻营的人都不搞呢?这其中的道道可就是一言难尽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不能只看到好的一面,不看到坏的一面。一个不小心,就要吃大亏的。
“之前吴王义妹经常找我一起外出打猎,然后我们有一天忍不住就……现在肚子都大了,估计这次回建康都要生了。”
斛律羡不好意思的说道。
并不是每个人的定力都跟刘益守一样,面对美女都能把持得住的。自从有次偶然开了个口子,后面那种事情就根本停不下来。奉子成婚,似乎也并不稀奇。
居然是因为这种事!
斛律光大为恼火,深恨斛律羡不自爱。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少男少女互有好感搞一起了,看上去好像水到渠成是偶然的,可真的都是偶然吗?
如果是别人,斛律光或许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若是刘益守的话……就不太好说了。
家中女卷跟谁出去玩,刘益守显然不会不知道,如果要管,那是一定可以管住的。刘益守本身就是个行事很正派的人,不存在说管不住家里人这种事。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此事其实是刘益守默许的,甚至是故意纵容的,只是没想到过程有点快罢了。就算两人没有**搞一起,刘益守想撮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斛律羡自然不可能对刘益守的义妹有什么防范,两人本来就年龄相彷,然后就被妹子的裙摆给套住了。
当初世家女是想怎么套路刘益守,如今刘益守就想如何去套路别人,活学活用。
斛律光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能就是这样子的!
斛律羡这些年确实成长了不少,但江湖经验还是太少,太年轻了。斛律光忍不住一阵感慨。
“今日我便要开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赶紧的吧。”
斛律光一脸无奈问道。他这个弟弟已经长大成人,已经有自己的想法,管不住了。回去以后,他便会跟老爹斛律金汇报此事。
他也不想劝了,要是只口头上的婚约,那还可以说道一下。现在连孩子都怀上了,这事显然没法推辞,只能将错就错了。
刘益守的脸,可不是随便能打的!打过他脸的人多半都坟头长草了!
斛律光也听说了,斛律羡几个妾室都没怀上,唯独没过门的女朋友怀了,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兄长,劝说一下父亲。吴王席卷天下已成大势,不要与大势对抗啊。”
斛律羡很是急切的劝说道。
斛律光微微点头,很多事情他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不方便摊开去说。河北诸多势力的抉择,终究还是要看刘益守能不能带兵过黄河。
能过黄河,才能震慑人心,否认,就是有人会不把你当回事。
“你认为这次高欢回去后会如何?”
斛律光忽然想起这一茬,压低声音问道。虽然跟他没有切身关系,但他却很在意这件事最后会怎么解决。
还是说永远都无法解决。
他想听听斛律羡的看法。
“父子相残不太可能,我认为高王回去便能平息纷争,亦是不会杀高洋。但高王一死,河北必定大乱,诸侯纷争开启。”
斛律羡沉声说道。
“一州之地,何来诸侯!真是荒谬!”
斛律光嗤笑道。河北就算乱起来,那都是些茶杯里的战斗,不提也罢。刘益守依托广大的地盘,有近乎于无穷的补给能力,只要不故意摆烂,荡平河北只是时间问题。
但斛律羡说的道理,似乎也是那么回事。只是,高欢此番回去,便能真的平息纷争么?高洋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他还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么?
斛律光有点不敢相信,尝过肉香的老虎会忌口。还不如从小就给它们喂草呢,你看那些老虎吃不吃!
“魏国丧失河南之地,河北诸人皆担忧吴王北伐河北,因此必然会众志成城。
上兵伐谋,吴王不会在不合适的时候出兵河北。现在这时候父亲和兄长如何做选择都是无妨,与高欢虚以委蛇也行,反正也不会有真正的战斗。
只是一旦高欢身死,河北必定大乱,到时候吴王肯定会出手,希望父亲和兄长那时候能谨慎行事,不要参与其中。”
斛律羡板着脸,不苟言笑,倒是让斛律光一阵恍忽。自家这个弟弟,终于长大了,确实不能再当孩子看待了。
“我明白了,回去之后,会转告父亲的。”
斛律光说完起身告辞,他深深的看了斛律羡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便走出了院落。
……
经过一连串的酝酿,如今邺城内的大户也好,河北世家也好,人人都知道高洋要取而代之,都已经形成了“心理预期”。
邺城城防也是外松内紧,对外好像没什么防备,城门都是白天开启晚上关闭,对内却有无数探子四处监视要害衙门。
高洋将高岳与段韶两军随机调防,反正是屯扎于漳河南岸与邺城,有时候换防有时候不换,高洋调度军队没有任何规律,半夜突然换防也是有的。
如今秋收在即,冬天的河道封冻也将如期而至,没有谁会觉得梁军真的会打过河北。事实上,真的打过来了,也很可能是惨败收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高氏内部如何平息纷争。高王不在了,谁是新的“高王”。
这一天,大朝会终于如期召开,之前河北世家派遣了部分家中子弟返回朝堂,为高洋效力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掌控第一手信息。
高洋似乎也对“改朝换代”很有自信,纷纷将这些子弟封官,让他们参与此次朝会。
可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朝会一开始,尚书令赵彦深就率先发难。
“如今国家内外交困,都是天子无德所致。微臣请陛下禅让,退位让贤,以救天下苍生!”
赵彦深出列,双手拢袖,对着高坐龙椅的傀儡儿皇帝元绍宗深深一拜,长揖不起。
“微臣请陛下禅让,退位让贤,以救天下苍生!”
大殿内一大批臣子高声喊道,似乎在附和赵彦深一般。
空气瞬间就凝固了,元绍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无法掌权也就罢了,这些人居然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不给他!
“朕若是退位,谁可当之?”
元绍宗环顾群臣询问道。
“侍中高洋,英明神武,可当此重任!”
唐邕出列,对着元绍宗深深一拜。
元绍宗深吸一口气,刚想答应下来,门外值守的一个亲卫忽然旁若无人的闯进大殿,拱手抱拳对元绍宗说道:“陛下不可!”
他走到元绍宗跟前,摘下头盔,转过身双目如电环顾大殿内群臣,大声呵斥道:“有我高欢在此,谁敢逼迫陛下退位?
你们是想谋反么!你们是要当乱臣贼子么!”
高欢狠狠将头盔砸到地上,大殿内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高欢是什么时候进邺城的?他们对此竟然毫无察觉!
此时高洋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的公鸡一般,他刚刚酝酿的那些豪言壮语,就这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