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梁军在荥阳养精蓄锐多时,而高欢麾下部曲接连大战,不说士气如何,起码军队状态都是人困马乏的。如今大局已定,正是要修养生息的时候,已经没人愿意再无谓的跟梁军鏖战了。
于是高欢命张保洛守洛阳,莫多娄贷文之子莫多娄敬显守虎牢关,自己则带着伤兵满营的队伍返回了邺城。
……
霸府门前,娄昭君带着几个儿女与府里留守的文士,正在迎接高欢和他麾下众将凯旋。
“祝贺阿郎得胜归来。”
娄昭君笑颜如花,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她对着高欢深深一拜,脸上的喜悦那是发自内心,不似作伪。
“嗯,你也辛苦了。都入府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高欢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霸府里已经准备了庆功宴,众将觥筹交错之间又是哈哈大笑,又是痛哭垂泪,哀叹韩轨不幸,陨于河阳关。
待所有人都喝得伶仃大醉,纷纷离去后,高欢这才带着酒意到了娄昭君的卧房。
“阿郎喝多了啊,妾身这就服侍你就寝吧。”
娄昭君眯着眼睛,将高欢扶到了床上。她把高欢的手按在自己圆润的肩膀上,按照以往的情况,对方都会顺势将她扑倒,然后便是一阵放纵。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高欢收回手,站起身看着坐在床上的娄昭君,眼神冷漠。
“阿郎,这是有什么事么?”
娄昭君疑惑问道,隐约察觉到了心里最担心的那件事。
“今日在门外,怎么没见阿伶呢?”
高欢看似随意的询问道。
“哦,她一个寡妇,不适合抛头露面。”
娄昭君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样啊,你把她叫来这里,自从出嫁又死了夫君,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没有好好关心过她。现在就跟她说说话,看阿伶还需要什么,府里给她置办了吧。”
高欢随口打哈哈说道。
女儿什么的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工具。但是,肉包子可以喂狗,却不能丢给白眼狼。更不能是刘益守这样的白眼狼王。
“之前战局焦灼,阿伶貌美,我担心她一个寡妇会有人图谋不轨,所以便将其送回娘家先住一段时间了。”
娄昭君平静说道,理直气壮。
要不是手里捏着高伶的亲笔信,高欢看对方那神态说不定真的信了。
“真的么?”高欢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千真万确。”
娄昭君微微点头说道。都强撑到这个地步了,只能用一个新谎言去掩盖一个旧谎言。
“那你看看这个再说。”
高欢从怀里掏出一封带着酒气的信,递给娄昭君。后者拆开一看,瞬间俏脸煞白,像是鲜血被抽干了一般!
“娄昭君,你卖女求饶,把女儿送给敌人亵玩,你无不无耻!下不下贱!”
有些微醉的高欢对着娄昭君咆孝道。
“我无耻?我下贱?
你以为我低三下四去荥阳找刘益守求饶是为了谁?要是你打仗战无不胜,我犯得着把女儿送到刘益守那边去哀求么?
你以为我天生下贱是吧?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没有刘益守派兵偷袭洛阳,烧毁粮仓,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神气活现的跟我说话么?贺六浑,你长点心吧!”
旧伤疤新伤口,今日一起被撕开,娄昭君也抛弃了往日的沉稳,对着高欢大吼起来。
“该长点心的人是你!只有你个蠢妇人没有底线被人愚弄!
就算你不去求刘益守,他也会帮忙烧掉洛阳的粮仓。
因为我要是死了,得利最大一定是贺拔岳,刘益守连一根毛都得不到,将来还要面对一个统一了的北方。他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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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蠢妇人把我们的好女儿送到刘益守那边,你看看她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
“那谁知道呢,你现在赢了当然会这么说。万一刘益守就是想看着你死呢?谁敢说他一定会拉你一把?
女儿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不会打仗?就因为你总是打输了,才让我不得不去求人。你以为我想这样么?还不是你不中用!你神气什么,当年要没有我家资助你,你能有今天么贺六浑!”
吵架吵急了,二人都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至于高浪的身份,他们潜意识里就将这件事锁住了,没有提起。
“愚不可及!”
高欢骂了娄昭君一句,甩手就离开了她的卧房,留下对方在屋子里嚎啕大哭。
……
“哎呀,这次多亏你们鼎力相助,才能将洛阳的粮仓烧毁。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
荥阳城的府衙大堂,也在设宴款待风尘仆仆赶来的一行人,为首的便是刘益守麾下崔孝芬的次子崔猷。对于刘益守来说,洛阳城内虽然世家子弟众多,但这位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此人之前一直生活在洛阳,听命暗中蛰伏,以待时机。
如果不是崔猷在,刘益守绝不敢让杨忠带着一千兵马入虎牢关冒险。顺带一提的是,这位崔猷虽然为人很豪爽,但却是刘益守当年的情敌,名义上是贾娘子的兄长,却被贾娘子发过好人卡。
“得父亲之命,蛰伏洛阳。如今能成大事,都是天意。我等愿意追随吴王建功立业!”
崔猷端起酒杯,站起身向刘益守敬酒道。
“好说好说,不必客气。如今北伐已经达成目的,我军也要班师回朝了。你们就携家卷,一同随军回归吧。”
刘益守笑眯眯的说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