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要等元修有点气候,再动手,那时候效果才最好。”
刘益守嘿嘿一笑,乱世已经开始,不争就是等死。为了削弱敌人,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好,那就再等等。”王伟深沉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
盱眙东北的湖墅,被于谨带人开垦了一年,已经颇有规模。宇文泰接手后,更是四处安置灾民和流民,屯田生产,这里可谓是两年大变样。
这天,刚刚巡视完河道,宇文泰来到湖墅中心的原鱼弘府邸,摘下头上的斗笠,让尉迟迥给自己扇风。
南方夏季的湿热,北地出身的汉子还真是吃不消。
“叔父,都督麾下诸将,最先跟来的那批人,现在基本上都是位居太守之职。何以叔父还在盱眙屯田?”
一边读书,一边热得不行在扇扇子的宇文护问道。
语气中略有不满。
“慎言!这种事情,岂是你可以随意质评的?”
宇文泰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板着脸毫不留情的呵斥了一句。
“叔父,这里没有外人。”
宇文护强调了一句。
“是啊舅舅,主公这么做不公平啊。”
扇扇子的尉迟迥也不满说道。
宇文泰摆了摆手,示意尉迟迥不要扇了。
“很多时候啊,你们都感受不到那样的绝望,因为你们的层次不够,学识也不够。”
宇文泰叹了口气,很多话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己的侄儿和外甥说。
“你们觉得刘都督如何?”
宇文泰不动声色的问道。
“还行吧,运气好而已。”宇文护不以为然的说道。有时候刘益守运气确实很好,打仗的时候下暴雨对方营地所在高地塌方泥石流,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呵呵,对付女人一套一套的。”尉迟迥憨厚一笑,搓了搓手。
“两个蠢货!”
宇文泰生气的往二人后脑勺各打了一下。
“从今天开始,每天读《春秋》吧。”
宇文泰叹息一声,感觉自家子侄辈,貌似不太聪明的样子。
“看不清刘都督是怎样的人,你们就不明白,和他生在同一个时代,是怎样的幸运与不幸。”
宇文泰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册子,上面一页一页,一条一条记录了刘益守所颁布的政令、条令,摊开给宇文护和尉迟迥二人看。
“作为武将,或许披坚执锐,所向无敌就可以了。但是作为一方之主,那还远远不够。刘都督的雄才伟略,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恐怖。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九个字,字字如金。你们,完全领悟不到啊。”
宇文泰有种“高手寂寞”的无聊,又感觉自己时刻都活在刘益守的阴影里。
每当要决策之时,他想到一个主意,对方给的命令都是“英雄所见略同”,然而对方的似乎更妙一些。
每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宇文泰就会想起一句古话:既生瑜,何生亮!
老天既然生了刘益守,还要我宇文泰做什么啊!
在盱眙屯田的日子里,宇文泰就一直在猜想刘益守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在做什么。很多细节被拼凑到一起,便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那些“偶然事件”会如何发生,宇文泰猜不到。但是从大势上说,刘益守的战略非常清晰。
挑动萧梁宗室内斗,使自己成为左右局势的“强援”。在平衡中逐步夺取地盘,在平衡中逐步削弱各方势力。
把梁国搅得稀碎时,再伺机挑动北面的势力争夺地盘。除非高欢等人自己称帝,否则那些势力的关系永远也不可能缓和。因为一旦他们在明面上讲和了,那么执政合法性都会受到强烈质疑!
贺拔岳奉元子攸为先帝,高欢亦是奉元子攸为先帝,两个势力两个皇帝,到底谁说了算?谁才是正统?
这就是他们要咬死对方的重要原因之一,原则上优先级要远远高于坐镇梁国两淮的刘益守。
当初刘益守选择千里迢迢行军到寿阳,很多人都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人提出要回河北跟高欢等人争霸。如今看来,幸亏当初刘益守想得明白,没有听从那些馊主意。
只看高欢与尔朱荣在韩陵山之战的惨烈程度,就知道刘益守若是留在北方,等待着他与麾下部众的,绝对是一轮接一轮的恶战。
或许现在寿阳那边很多满怀新希望的人,都已经坟头长草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这天下一分为二已经百年有余,如今民心思定,期待战乱平息。裂土封王不过是开始而已,天下一统的步伐,已经慢慢走近了。”
宇文泰喃喃自语的说道。
“近了么?这魏国一分为三,梁国各地蠢蠢欲动,天下分得更散了,何来天下一统之说?”
尉迟迥迷惑不解的问道,感觉自家舅舅已经陷入幻想之中无法自拔了。
“你将来最多不过百里侯,也确实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宇文泰摇头叹息了一声,怼得尉迟迥满脸羞愧,不知道要怎么去接这句话。
正在这时,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急匆匆走进来,将手里一个木盒子递给宇文泰说道:“主公新屯田令,在盱眙湖墅试行,详细条目皆在木盒之中。请宇文将军核验后,在下核验后回去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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