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匹马,给他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
刘益守对斛律羡说道。
哈?
粗通文字,到了寿阳以后才开始专心读书的斛律羡哪里知道什么叫君子引而不发啊!
“主公,属下驽钝,您直接说就行了。”
斛律羡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益守凑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半天,射雕少年微微点头,已经明白要做什么了。
很快,马被牵来,斛律羡骑在马上飞驰,沿着河岸奔跑。他在马上拉满弓搭上箭,但就是不射!
斛律羡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他踩着马镫(此时已经有成熟的马镫),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弓箭的方向始终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君子引而不发,随时可以射出去,但就是不射,保持战略威慑。你认为会出手,他就是不出手,等你麻痹大意了,就是出手的时候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斛律羡一箭射来,将刘益守挂在树杈上的帽子射下来了,方向都完全不是刚才瞄准的那棵树!
王思政与源士康二人拜服,都明白了刘益守到底想做什么了。
“咱们这个就叫薛定谔的猫,只要魏军不跟我们碰面,就永远都不知道我们这边到底是军队还是民夫。料敌从宽,他们只能将我们当做大军主力。这就是引而不发跃如也。倘若真的射出去,箭壶都是空的,你拿什么射?”
刘益守看着远处的河面说道。
拿什么射箭另说,能不能先解释下什么叫“薛定谔的猫”?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
“轰隆!”
窗外雷雨交加。一身戎装的羊侃,单膝跪在同泰寺的大佛阁内。他面前的萧衍依旧是闭着眼睛数佛珠,一言不发。
“陛下,如今淮北战局糜烂,末将请求出战,救出诸位皇子。”
羊侃恳切说道。
“你啊,不过是怕将来太子会清算于你罢了,唉。”
萧衍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末将不敢。”
羊侃低声说道。是说不敢,那显然还是想过的。
萧衍睁开眼睛问道“朕本想调你或者子云(陈庆之表字)去淮北,一直没有拿定主意。朕担心你去被朕那些不成器的皇子们掣肘。还是子云去吧。”
陈庆之是萧衍铁杆,萧衍让他杀几个皇子,陈庆之估计都不带眨眼的,他就是完全只忠于萧衍一人,对那些皇子啥的根本不感冒。
因此萧衍也真不敢派他去。
“陛下,末将对青徐地理还算熟悉,那里也可以算是末将的家乡。此行末将比陈都督合适。”
羊侃劝说道。
“你需要多少人?”萧衍淡然问道。
“三千精兵,足以。”
羊侃十分肯定的答道。
萧衍微微点头,萧绎虽然有圣旨能镇住场子,但手下实力确实薄弱,打赢魏军很成问题。不如派人去支援一下也好。
他一直都属意羊侃前往,只是之前对方完全不同意,现在反而跳出来请战,萧衍亦是顺水推舟而已。
“我让子云(陈庆之)宿卫台城,你带着台城禁军去吧,正好历练一下。到了阿七(萧绎)那边,你负责统领全局,王僧辩为你副手。”
淮北的战局糜烂,连萧绎去统筹战局也不行,萧衍感觉问题出在领兵的将领身上。王僧辩乃是萧绎麾下中军参军出身,这样的身份确实很难服众。
羊侃怎么说呢,再怎么不济,起码是个“内行人”,他就是泰山那边的本地人,老家离战场不远,更是在青徐重镇兖州南面跟魏军恶战过不少次。
搞定了这件事以后,羊侃披着蓑衣出了同泰寺。外面的雨虽然很冷,但他的心却很热!在建康厮混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可以活动一下拳脚了!
前两日他收到刘益守的信,信上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羊姜怀孕了,目前在养胎。
第二件,淮北战局已经到了乾坤逆转的关键时刻,便宜岳父你可以下场来摘桃子了。
羊侃虽然因为女儿的缘故对刘益守各种看不惯,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惊才绝艳,其心思之诡谲,考虑之深远,谋划之高明,绝非那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
之前刘益守劝他不要下场,如今看到淮北局势一片糜烂,羊侃心有戚戚,得亏当初没有意气用事带兵出征。要是当初不听刘益守的劝告,现在羊鸦仁的境遇就是自己的境遇,怎一个惨字了得。
……
下邳城的府衙大堂,高敖曹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两旁是李元忠和孙腾等人。如今局面一片大好,梁军被分割为两大块,一个由王僧辩带领,正在下邳城外跟他们对峙。
还有一个则是萧正德、萧纪等人的残兵,在武原城苟延残喘。待歼灭这两支军队后,大军就可以合围彭城,好好跟刘益守过过招了。
此番孙腾就是代表高欢前来,协调李元忠与高敖曹等人作战的。主要是高欢忌惮刘益守诡计多端,担心他们二人不是对手,所以派智囊前来助阵。
可以说为了这次的胜利,高欢下足了本钱,并且克服了从前很多坏习惯。当然,努力就会有成果,现在顺风顺水的战局,就是最大成果。
“什么刘益守诡计多端不可力敌,他现在带着兵马还在睢水岸边游荡,根本不想来支援王僧辩!”
高敖曹嗤笑道。
李元忠一言不发,他跟刘益守喝过酒,知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断然不至于说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高将军有什么计划呢?”
孙腾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他是高欢的嫡系,本身对于高敖曹等人是没什么好态度的。当然,高敖曹也看不惯一个文人对自己叽叽歪歪的。
“今夜,我亲自领兵,从圯桥过沂水,突袭梁军大营!”
高敖曹斩钉截铁的说道。
孙腾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可以,祝高将军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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