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也觉得可以搞,他甚至觉得可以趁乱把北海郡洗劫一遍,然后被人问起来就说是高欢派人干的。
“向朝廷上书,你来代笔。就说我军深感前线压力太大,不堪重负,后勤补给不利。所以希望朝廷能送些赏赐来,我军将士拿了赏赐,将二郡交给禁军,心里也踏实。”
刘益守慢悠悠的说道,好像这些事情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嗯?主动把吃到嘴里的肉丢出去?王伟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他看来,兰陵县确实是萧氏祖地,你说动不得,动了是众矢之的,这个他承认。但是下邳郡和东海郡都是真刀真枪打下来的。就这么拱手让人,会不会太怂?
“主公,我们此举,会不会太软弱了?恕属下直言,独孤信赵贵部,并非我军精锐啊。”
王伟觉得,他们现在都没用什么力气,就更别说全力了,凭什么把军队撤回来啊!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现在还轮不到我们出头。”
刘益守看着院子里的茫茫白雪,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在这时,阳休之同样是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拿着一份梁国的公文,送到刘益守面前。
“使者送来就走了,只怕大事不妙。”
阳休之对这些小细节很在意。如果使者跑得快,那说明里面绝对没有好消息。
刘益守拆开火漆,看了半天,哑然失笑,将其递给王伟。王伟左看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弄不明白萧衍这个安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路大军?互相协调?”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这份公文里每一个字都荒谬不堪,但合起来看,又实在是挺切合梁国国情的。
“梁国是一地方镇管一摊事情。所以攻兰陵这件事呢,常规来说,就应该完全交给我们来办,这就是梁国正常的规矩。他们也是一直这么玩的,效果嘛,也不能说太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刘益守中规中矩的评价道,他不需要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
方镇之法,确实有可取之处。比如说各地边镇,反应速度非常快。这样应付边境摩擦,很是得心应手。一般主将只需要有五千到一万精兵就能镇住场子!
“所以呢?”
王伟好奇问道。
“但是这种组织方式,一旦乱套后,就变得没法收拾。夺回兰陵这样的事情,萧衍和梁国中枢显然是不可能交给我这样的人去办。萧衍又不能打乱边镇的建制,所以他只能调动所谓客军来作战。
客军同样是来自不同的方镇,一摊子人马有一个管事的,谁也不会服谁。所以萧衍干脆来了个九龙治水,各管一摊!”
这样做非常荒唐,可是细细想来,在不大刀阔斧改革梁政的情况下,萧衍还有其他办法么?似乎也没有了!
像汉武帝时举全国之力讨伐匈奴,这种国家动员模式,南梁是无法采用的。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材料就做什么菜肴,一大堆白菜也做不出五香牛肉。萧衍这么做也算是因地制宜了。
“再下一道命令,让独孤信屯兵垞城,赵贵屯兵吕县,守住彭城的北大门跟东大门,其他的事情,丢一边就行了,不要劫掠下邳郡与东海郡,直接把军队撤回来,和吴明彻一起,保护彭城安全。”
刘益守下了一道令王伟不解的命令。
“主公,您是觉得,魏国那边,会大动干戈么?”
王伟觉得刘益守这个部署,像是在为打败仗做准备。可是高欢又能派出多少人马呢?高欢这么做,会不会是太小题大做了?
“主公,青徐不是河北,并非高欢统治下的核心区域。小小的一个兰陵县丢失,他至于大兵压境,跟梁国一决雌雄么?”
王伟有些不能理解刘益守的思路。
“两国使节在边境见面,一个踩了另外一人的脚,两人从互骂到斗殴,最后引来边军冲突,战争规模持续扩大,最终,一国被另外一国消灭。
你觉得,这件事的根源是什么?”
刘益守看到有只鸟在吃簸箕里的谷子,又招来它的子女们一起吃,他舍不得拉手里的绳子将这些鸟捉住,而是长叹了一口气。
“造成这件事的原因,就是因为两国的上层都觉得自己能赢,都想武力消灭对方,所以战争规模才会越来越大,最后无法收场。
如果不想惹事,踩了脚道歉就行了,何以引来两国的灭国之战?”
刘益守淡然说道。
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一切故事皆有因果。
王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高欢早有控制青徐的心思,如今萧衍挑衅,他会借着这股东风,以对抗梁国入侵的名义将青徐的零散力量整合起来。等这一战打完,无论输赢,起码能控制不少新地盘,名正言顺!”
“所以啊,这趟浑水,还是有本事的人去淌吧,我自认细胳膊细腿的,一个大浪打过来人就没了,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王伟领命而去,估计是回家写公文了。刘益守在院子里踱步,越想就越是感觉高欢会玩一把大的。高欢那边是霸府说话,响应速度比梁国要快多了,只怕现在对方已经在隐秘行动当中,而刚刚出发的梁军却毫无察觉。
当然,这些都是刘益守的猜测,他是觉得自己是高欢就会这么玩,谁知道那位软饭硬吃的大佬会怎么玩呢?
“拥有开启战争的能力并不算什么,拥有结束战争的能力,才是真正的大佬。萧衍啊,这方面你可不行。”
刘益守感慨的自言自语道,猜不到建康城内为了争一个出征的名额,究竟多少世家子弟会打破头去镀金。
只是这条路,却未必会如众人所想的那样好走。
“真理啊,有时候还就是站在在少数人那边的。”
刘益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去后院安慰自家一个又一个的大肚婆去了。萧衍要操心的事情,让他去操心吧,刘都督决定甩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