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哭完,软绵绵的问道“没去洛阳以前,阿郎在家乡有相好的小娘么?”
“相好的小娘啊……那是没有的,但是有很多很好的朋友,我们时常一起去钓鱼玩耍,只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刘益守慢悠悠的说道,语气异常平静淡然。
……
“谢徐公!”
建康城的徐府书房内,一个年轻人对着徐勉深深一拜。他就是华皎,特意来感谢徐勉提拔之恩的。
之前华皎的官职尚书比部令史,只能算是个整理文档的小官,根本升迁无望,而且能力不可能得到什么锻炼。这就好比让你去当一个公司里头整理文件的,又没有电脑没有索引之类的,你能锻炼出个啥能力来?
华皎都觉得这些年自己快被废掉了。
“唉!”
徐勉叹息一声,从袖口摸出一封信递给华皎问道“刘驸马作保,说让给你安排个外调的职务,如今恰逢其会而已。”
这封信是刘益守麾下王伟写的,王伟跟徐勉是老相识了,两人求学的时候就认识。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切好事,都有源头。
“呃,有件事在下不好发问,但徐公曾言要把清白留给子孙,今日何以……”
徐勉从不贪腐受贿,他发过毒誓,并留下了“把清白留给子孙”这样的铮铮之言。华皎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徐勉今天会“提拔”自己。
“第一个嘛,你的能力我心里有数,并非是胡乱安排。”
徐勉摸了摸长须说道,显然,这只是“必要条件”,而非是“充分条件”。
“至于第二嘛,我已经老得快要走不动了,每次去衙门,回来都要休息许久。我不在了,徐氏却还在……刘驸马开了这个口,我办事他未必会记得恩情,我不办,他一定会把仇记在徐氏身上。
我不怕死,可是我死了,将来也没人能保护徐氏了。今日老夫就卖你个人情,卖刘驸马一个人情,又没有收你们的好处,不算是破坏了清白。”
徐勉感慨说道。
人老了就必须要学会妥协,为了后代,由不得你不妥协。死亡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勇敢。
华皎对着徐勉深深一拜,退出了徐府的书房。
他难掩兴奋,匆匆忙忙回到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夫人。结果刚进屋,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穿着华丽锦袍,施施然的坐在大堂内喝着酒水。
那样子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华皎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不是走到邻居家了!
“在下不请自来,有些唐突华先生了。”
那人起身对着华皎行了一礼,做了个请的动作,就像是在招呼客人一样。华皎被他的动作搞得一脸懵逼,坐下来之后,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
“阁下是……”
“陈元康就是在下。”
刘益守麾下谋士!
华皎心中一惊,前有熟人王伟,后面有陈元康驾临,看来对方根本就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嗯,那阁下来此是为了……”
华皎疑惑问道。
“哦,我家主公派我来建康打前站,顺便拜访下朋友。华先生应该马上要去盱眙了吧?”
听到这话,华皎瞬间就紧张起来,身上汗毛倒竖。不过此刻装模作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自己能去盱眙完全是刘益守等人运作的,你掩饰个什么呢?
“确实如此。”
华皎不卑不亢说道。
“哎呀哎呀,华先生啊,我家主公花了不少力气才提拔你去盱眙这样的地方当太守,多少人都望着在呢。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么?态度太冷淡了吧!
我们在建康也还有熟人呢,明日在下去跟徐公说说,不让你去,换别人也行呀。”
陈元康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下华皎真的熄火了,去盱眙当太守就是他的命门所在,现在被人捏死了。
他可以预感到,去盱眙那边,就是自己人生最重要的几步之一,甚至是唯一。错过了这个村,再找下次机会,要到猴年马月啊!
“有什么事情,陈先生大可以直说,在下对刘都督是非常仰慕的。”
华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啪!啪!”
陈元康拍了两下巴掌,一个健硕的亲卫,一个手提着一个坛子到大堂里,将酒坛放在地上就离开了。
“最近我家主公的酒坊里面酿造出了一批美酒,也不知道哪个神仙喝了,十分满意,于是将喝掉的酒里面装满了黄金,唉,华先生你说,这世上怪事多不多。”
陈元康这已经不是在暗示了。
“确实……这世上光怪陆离的事情,确实还挺多的。”
华皎面色僵硬,带着微笑说道。
“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吃穿。我家主公体谅华先生想为官清廉,又忧虑先生过于清贫,把自己和家里人的身体拖垮了。
反正在下这里两坛子黄金都是仙人所赠,沾着仙气。华先生收下以后到盱眙赴任,倒也没有吃穿用度的担忧,不需要搜刮民脂民膏了。这样也算是还了仙人的愿望,华先生以为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妥当呢?”
收下黄金是不是妥当华皎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驳了刘益守的面子,对方一定会让他非常不妥当!
而且一旦打压,这种压力是全方位的,从军事上,到人脉上,甚至到萧衍那里!
“既然是仙人所赐,在下岂能推辞,那就多谢先生了。”
华皎终于还是妥协了,对自己说,只要这两坛黄金不使用,最多也就算是帮刘益守保管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都督只是希望,华先生到任盱眙以后,可以跟于谨将军合作愉快,双方不要闹什么矛盾,互相干涉政务军务这样的事情,说出来都不美,让人看笑话了。
华先生觉得呢?”
陈元康绵里藏针的问道。
“陈先生所言极是,极是。”
华皎不言有他,既然刘益守不要自己言听计从,那后面一切都好说。
“还有件事,华先生啊,我家主公这个人呢,有个怪癖,他很反感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甚至是告密。
于将军在屯田的地方有什么得罪华先生的,还请华先生担待一下,也别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捅出来弄得满城风雨了。
我家主公会不高兴的。”
“明白明白,在下一向不是多事之人。”
华皎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很无奈,他却又不得不笑。
陈元康满意的点了点头,拱手告辞。等他走后,华皎才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瘫倒在地上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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