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休之吩咐船夫说道。
小船一路漂移,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走到一处芦苇荡,前面没路了,都是成片成片的沼泽。
羊姜此刻的表情已经不是不屑,而是震惊了!
“沿途河东岸都是鱼弘的湖墅,若是用来安置流民,足以安置数万人,供数万人日常吃穿。可是这些东西,都是鱼弘一个人的。”
别说是羊姜了,刘益守也是被这片湖墅的规模给震惊了。
鱼弘这种操作,类似于土豪到珠宝店里购物,指了指其中几个说道:这几个不要,其他的全给我打包。
鱼弘就是这样,大手一挥,在地图上画个大圈,然后就说:这地方全是我的私人领地。
难怪当地人冒着被疯狂报复的风险,也要跳出来当“带路党”,给自己这波人带路了。刘益守暗自思索,这事要是撂他头上,估计他也得疯狂带路。
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况是这种反差极大,毫无道理可言的“不均”?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刘益守叹了口气,说出半阙五言律诗。一时间,小舟上的各人,甚至包括划船的船夫,都是深感震撼。有鱼弘的事情在前,这半阙通俗易懂的诗在后,要表达什么意思,已经无需赘言。
“回去吧,已经看够了。
刘益守意兴阑珊的说道。
如果他想浪,可以比鱼弘更贪,传说对方有百余美妾,刘益守愿意的话,甚至还可以更多
但这种穷奢极欲,鱼肉乡里的事情又有什么意思呢?
梁国表面上花团锦簇,下面一团乱麻腐朽不堪,难怪战斗力弱得不行。有鱼弘这种人在哪怕是侯景来了,鱼弘手下的人都会主动给侯景带路。
难道这些人不知道侯景是坏人么?
可能他们也知道的
但是与其让鱼弘这样的人落到好,倒不如让侯景这样的打死鱼弘他们为自己报仇出气。至于以后,谁管他呢,难道还能更惨么?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
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萧衍的目光只在佛堂之内,但见勋贵宗室笑,哪管庶民百姓哭。朝野尽是朱异鱼弘之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刘益守一番话说完摇头叹息,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等船行到大营处,船夫恭敬的对着刘益守等人三拜九叩行礼告辞,似乎想说什么又像是无法表达一样。
盱眙城内太守府大堂,十多个身材妖娆,穿得极为单薄的舞女翩翩起舞,丝竹之音不绝于耳。
多年养尊处优,烈火烹油一般享乐的鱼弘,早已不见当初战阵上金戈铁马的气魄。
如今的他,面容痴肥,体态臃肿,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主公,我们把那刘益守拦住,是不是不太妥当啊?他毕竟是驸马。’
说话的这位是一个“典计”。这种职业算是私人管家本不应该出现在府衙。
当然,这也是因为鱼弘鱼肉乡里太过严重,已经把当地人得罪光,身边连出谋划策的专业人才都招募不到了。
鱼弘不信任盱眙城的官员,他只任用自己家乡人。他祖籍襄阳,这位典计也是襄阳人,帮他打理田庄,顺便出点馊主意。
“那又怎么样?他敢动我么?我就是等着他来攻打盱眙城呢!等攻城以后,中枢那边自然有人收拾他。’
鱼弘满不在意的说道,
见大堂内的丝竹停了下来,鱼弘不满叫嚣道:“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继续吹!”
“那刘益守今日闯关被拦,悻悻而归,只怕他要动粗啊。’
典计有些担忧的说道。能当萧衍的女婿,而且摩下还有私军,甚至私军数量不少,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被随便拿捏么?
然而,鱼弘在盱眙多年,已经在这种承平日久的环境里养得慵懒了。他的湖墅几乎毫不设防,一方面是因为那边驻扎着一支由家乡襄阳子弟组成的精兵。
第二个则是他有太守的职位,而且自己还是当年的“从龙之臣”,替萧衍打过天下的人!能打得过他的外地权贵,不会动他,跟他没有利益冲突。
打不过他的本地人,随便怎么闹腾都无所谓,闹出什么动静也无所谓,他事后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久而久之,这里的人都已经麻木了。
鱼弘自己也麻木了。
反正我又不要你们的命,把漂亮女儿和老婆交出来,把家里的粮食布匹交出来不就好咯?他不认为当地人会联合起来对付他,就算是联合起来也不怕,他手里有的是精兵!
“那属下先回湖墅那边了。’
看到鱼弘目光在几个舞女身上肆无忌惮的扫过,典计不动声色的拱手告辞。鱼弘大手一挥,示意对方快滚,不要耽误他“办正事”。
夜幕已深,这位典计满怀心事出了府衙,出了盱眙城来到渡口,并未在意周遭的变化。等他刚刚上了官船进入船舱,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就架在脖子上
他这才注意到似乎一路看到的都是生面孔,大概整艘船的人全都被换掉了!
“嗯,你叫什么我不关注,不过事情办完以后呢,我给你一笔钱,你想去哪里都行,如何?”
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
“好
他是个聪明人,从对方能不声不响的夺取官船就知道,当地人已经跟此人深度合作。自己这边已经完全没有秘密可言了,
毕竟,他和鱼弘都是襄阳来的,也是“外来户”啊!
“嗯,我最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人了。’
这位俊朗的年轻人摆摆手,背后背着一把弓的少年将钢刀从典计脖子上拿下来。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说,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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