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贺六浑厉害,我也不敢说这话。但是呢,对于你的使用,我觉得我比他强。你和你麾下的精兵,我会用,而且可以用最小的伤亡让你们取得最大的战果,这就是我比他强的地方。”
刘益守转过身看着彭乐,面色肃然道:“明天夜里,你部在城门附近等候,随时准备出击。一旦哨声响起,城门就会大开!你们朝着城外有火光的地方冲过去就行了!
具体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不要离开城池太远,将敌军截杀完以后,立即回城。”
“喏!”
彭乐激动的拱手行礼道:“谨遵都督号令!”
“可是,如果哨音没响怎么办?”
彭乐疑惑问道。
很明显,明日夜里就是敌军偷袭,可是万一敌军没来怎么办?
“哨音没响的话,那你们就等一夜,白天去睡觉。反正守城也不需要你们,我的话明白了么?”
“喏!”
彭乐一肚子困惑,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先将这个差事应承下来。
刘益守打了个哈欠说道:“行了,回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总是熬夜,估计头要秃了。你知道么,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和尚,还有度牒的。将来头秃了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刘益守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做的度牒,在彭乐面前晃了晃。
眼前这位“和尚”,杀人,放火,睡妹子一样不落。该做的他做,不该做的他也做了,和尚真是当得毫无压力啊。
彭乐一阵阵的感慨,刘益守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能将自己吃得死死的。
……
第二天白天,费穆大军极为安静,只派出几个斥候监视雍丘城的动静。因为费穆算是看出来了,雍丘城内的守将不好对付,与其添油战术去消耗兵力,还不如砍柴之前先磨刀。
他在催促手下赶制一批攻城器械,还命人通过水运,将小黄城内府库里的“拍车”送到前线来。
所谓拍车,就是一种装了抛石机的木车,可以自由移动,使用非常灵活。
到了夜里,和以往一样,雍丘城的城头,一个又一个的“士兵”,顺着城墙“爬”下来。这一次,没有什么弓箭的招呼,一切都非常平静。
可正当王伟下令将稻草人吊上来的时候,忽然,城下无数火把亮起,费穆军士卒发了疯一样的冲向稻草人落地的位置,不顾一切的疯狂劈砍!
“不好,中计了!”
城下有人大喊。
其实这很好识别,只要刀劈过去砍中稻草人,就能立马发现。
“呜呜呜!”
城上尖锐的哨音响起,一团又一团被猛火油浸润的蒿草团被抛下,落地之后,很快就将地上的稻草人引燃。
而地上的稻草人似乎也是被猛火油浸润过的,大火一起就蔓延快如闪电。很多费穆军的士卒,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烈火点着,瞬间就扑倒在地上打滚。
位于后方没有被烈火点燃的士卒,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散狂奔。这些人很多互相挤在一起,有些被撞倒在地后,被人践踏。
到处都是燃烧的火人,溃逃的士卒,还有在地上呻吟哀嚎的倒霉蛋,仿佛人间地狱。
正在这时,雍丘城的城门大开!
彭乐骑着马冲在最前面,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在费穆军士卒中狼奔猪突,骑兵所到之处,仿佛秋收割麦子一般,溃逃的士卒都被撞倒在地。
没被砍死的,也有很多被马匹践踏,眼看不活了。
这条点着火把的“巨龙”,所过之处,几乎可以用片甲不留来形容。彭乐一路追击,直到隐约看到费穆军大营轮廓的时候,这才掉头返回。
等他回来的时候,城下传来阵阵肉香,令人作呕。到处都是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令人无法直视。
彭乐带着队伍转了一圈,这才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到城门前,王伟让人打开城门,众人鱼贯而入,也懒得去打扫城门前的战场了。
将马牵回马厩,副将不动声色的对彭乐说道:“彭将军,刘都督可比贺六浑要狠多了。”
这副将跟着彭乐已经多年,当初跟着他一起叛逃过来的。饶是见过很多“大场面”,也被今日刘益守的手笔吓了一跳。
“是啊,贺六浑就只敢烧永宁寺,刘都督可真是厉害多了。”
彭乐不动声色的感慨道,心有戚戚。
此战有多爽快?爽到他们当中连个受伤的都没有,几乎是一路都在自由奔放的砍杀。追击那些毫无反抗之力,只会亡命奔逃的溃兵,能有什么难度?
彭乐可以疯狂吹嘘,此战真就是那些人在插标卖首!
然而,能打胜仗,都是他们的功劳么?别说是彭乐不这么想,他麾下将士都不会这么想。
战前的准备,时机的把控,对战局的预料,此战都是干净利落,将彭乐这支队伍的特点发挥到了极限。
“刘都督非常人,贺六浑不及也。”一边走,彭乐一边感慨。
费穆的年纪也不小了,戎马一生,南征北战,算得上是名震北疆。
然而又怎么样呢?
自从攻城开始,费穆处处被刘益守压制,至今没有占到一分便宜。彭乐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刘益守这颗新星,此战以后,就会踩着费穆的肩膀上位。而所谓的“老牌名将”,就是新人的垫脚石而已。
“生活真是好艰辛,好残酷啊。”
彭乐忍不住感慨道。火把下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
费穆大营中军大帐内,逃回来的副将,在跟费穆讲述所遭遇到的种种情况。听完之后,费穆了然,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城内的守将完全猜透了。
他是想着对方会派兵顺着城墙出城,而对方也确实出城了,只不过和他想得不一样。
雍丘城的主将,竟然敢在这种情形下使用骑兵,而且使用的时机那么巧妙,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下去吧,此事不得张扬。”
费穆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似乎一瞬间,那夹杂着很多黑发的花白头发,全部变成了银白!挺拔的身形,也佝偻了几分。
要是脱下盔甲,眼前这位也就是个普通的老头,至少看起来如此。副将离开后,费穆这才看着睢阳城的地形图,随后一声不吭将其卷起来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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