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泊舟垂下眼睫。</p>
孟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认真叮嘱:“夫君,你也不要去打仗,好不好?”</p>
蔺泊舟低笑了一声:“好。”</p>
孟欢心满意足,总算趴在他怀里没话,侧过白净的脸闭上了眼,下颌线清瘦,下巴也显得又白又尖,脆弱的不得了。</p>
孟欢的这番话,就像是妻子坐在床边,絮絮叨叨,满目憧憬,跟丈夫合计两人的未来。</p>
蔺泊舟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回想起了那个在河岸看灯会的夜晚,孟欢撑着脸问他,辜州长什么样子,以后能不能带他也回去看看。</p>
辜州,风沙漫天,大雪盈地,可却是蔺泊舟心里一处回不去的地方。</p>
他累了这六年,在孟欢身旁,第一次感觉到忙乱躁动的心安静下来,算是懂了,为什么许多人心野,可成了家心就老实。</p>
因为,成了家,心里也有着落了。</p>
——孟欢是他的妻子。</p>
升起这个念头,蔺泊舟心口就软得发疯。</p>
他俯身,凑近,靠近在孟欢的耳颈,用力地呼吸了一下,好像要把他的气味全部卷入肺里。</p>
缓缓的,蔺泊舟再吻了吻孟欢的耳颈。</p>
他内心守护的千军万马,山河明月,诗酒歌途,在这一切之前,有了一个更清晰的的名字。</p>
孟欢,他的孟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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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孟欢醒了,不过身子有些不踏实,昨晚被蔺泊舟用过之后,明显变得不太舒服,有点儿痛。</p>
孟欢推醒了身旁熟睡的蔺泊舟:“夫君。”</p>
“嗯?”蔺泊舟嗓子里低哑地应了声。</p>
孟欢小声说:“我要解手。”</p>
听到这句话,蔺泊舟懒散地坐直了身,他身材高挑,将孟欢腰和屁股包着一径抱起,走到了屏风后,将裤子解开。</p>
孟欢勉强站着,他脚踝有伤,这会儿头半靠在蔺泊舟的肩,试图尿了一会儿,发现可能还是昨晚蔺泊舟干的事,又有点儿尿不出来了。</p>
半晌,孟欢憋红了脸,生气地瞪了他一眼。</p>
“蔺泊舟……”</p>
他一生气,就叫蔺泊舟的名字。</p>
蔺泊舟语气像是有点儿反省:“那样,不太好吗?”</p>
不愧是av男主说话语气。</p>
孟欢实在尿不出来,只好默默把裤子又拴上,转头,蔺泊舟递来了帕子让他擦手。</p>
憋了半天,孟欢才大红着张脸说:“以后不许那样。”</p>
他怕蔺泊舟听不明白,再说,“不许那么弄我。”</p>
反正,不许把他搞得跟个海棠受一样。</p>
他说这话时嘀嘀咕咕,害羞,但又认真。</p>
看起来乖死了。</p>
蔺泊舟垂眼,应了声:“也许多试几次,欢欢会喜欢?”</p>
“……”那就不是正常人行房会搞的事吧。</p>
孟欢舔了下唇,又扭头瞪他,眉一皱,看起来无语且生气。</p>
蔺泊舟唇角微抬,将他合拢在雪白的亵衣里拦腰抱起,吩咐着小太监送来了汤药,压着他乱动的手,照旧一口一口喂着他喝。</p>
孟欢闹脾气不喝,就被他捏着下颌一顿深吻,吻得透不过气,下半身还得压在他的腿上。</p>
隔着屏风,一顿药孟欢喝的脸红耳热,气喘吁吁,不远处陈安弓着腰:“王爷,崔府的人又来了,说是想见王爷,应该又是想找王爷通气,王爷见还是不见。”</p>
“不见,”蔺泊舟手腕浮着青筋,单手压着孟欢的腿。</p>
夏天天气热,他俩都穿着丝绸,用料本来就光滑,孟欢越是在他腿上动,那纤薄衣裳下的肉团越是抵着蔺泊舟。</p>
孟欢还挺着急,可是蔺泊舟垂着眸,似乎对他的小折腾颇感愉悦,陈安刚转身离开房间,那交叠着的衣衫便靠拢了,蔺泊舟的微凉的手掌轻轻覆盖着孟欢的额头:</p>
“欢欢烧好像退了?”</p>
说完这句话,孟欢后面一热。</p>
他浑身猛地像被抽去力气,蜷着手缩在他怀里,蹙眉,轻轻呜咽了声。</p>
屏风后抱坐着人,高高低低,大清晨声音不安宁。</p>
许久,孟欢坐在椅子里,手腕发抖地拿着勺子,面色有点儿白里透红,垂下了脸,往嘴里勺了一口吹凉的鸡汤。</p>
喝到嘴里,可能是被亲的太多了,有点儿烫嘴。</p>
“……”他抬头看了看蔺泊舟。</p>
蔺泊舟往他碗里夹菜,绯红色的王服穿戴整齐,满脸恢复了清净禁欲的模样,丝毫不见方才那分缭乱和强势。</p>
衣冠禽兽啊衣冠禽兽。</p>
孟欢才想起问:“怎么不去上朝呢?”</p>
“前几天欢欢被绑走,为夫向陛下奏请,他准了几日的假。”蔺泊舟夹了一筷鸡肉,“本来还能再休息几日,不过辽东传来急报,朱里真族作乱,一会儿陪欢欢吃完饭为夫就回内阁。”</p>
孟欢喔了声,心情倒是挺复杂的。觉得和蔺泊舟待在一起,老是少儿不宜,可是让他出府,孟欢心里又不高兴。</p>
蔺泊舟想起什么,抬眸:“对了,陛下听说欢欢被绑走,十分担心,想等着欢欢身子养好了,去宫里和他说说话。”</p>
听到这句话,孟欢怔了怔:“为什么?”</p>
“欢欢是陛下的皇嫂,”蔺泊舟笑了,“关心有什么不对吗?”</p>
倒也是。</p>
不过孟欢下意识就不喜欢这王府外的任何人。</p>
这个小皇帝也是。</p>
让蔺泊舟受伤的人,果然他都不喜欢。</p>
孟欢是一个比较更感情用事的人。</p>
不过转念一想,能去皇宫见见世面,好像也不错。他拿着筷子在碗里点了点,说,“好。”</p>
蔺泊舟再给他舀了碗汤:“多吃点儿,养好身子。”</p>
想到接下来他要走,孟欢顿时吃饭都不太快乐了,蔺泊舟看出这一点,捏他下颌,跟小朋友许诺似的:“下午为夫早些回来。”</p>
孟欢这才点头,继续吃饭。</p>
饭到了底,蔺泊舟去寝殿换上朝服,坐上马车往皇宫驶去。</p>
内阁里,没了崔阁老,次辅陈却暂理阁务,看见蔺泊舟的车驾连忙迎了上来:“拜见王爷。”</p>
这几天蔺泊舟都没上朝,王妃被劫一事,虽未声张,但大部分人心里都知道了,尤其蔺泊舟调动京军和锦衣卫在全城搜索,最后直接搜到了崔阁老府里的事人尽皆知。</p>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肯定要闹翻了。</p>
因此,陈却作为清流党,此时对蔺泊舟态度亲近了些:“王爷,听说王妃前几日遭受歹人侵害,现在身子可好些了吗?”</p>
“好些了,”蔺泊舟语气和煦,不过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辽东的急信呢?”</p>
陈却连忙递了上去。</p>
现在的内阁,没了崔阁老。</p>
安垂绑架摄政王妃的事人尽皆知,而安垂又是崔阁老府里豢养的人,他到底难辞其咎,便自觉地向朝廷写了一封自陈书,随后闭门谢客在家,就跟蔺泊舟最开始被弹劾时一样,静静地等候着陛下的调查和发落。</p>
蔺泊舟将急信看了一遍。</p>
“建州守备被杀,朱里真人在城中劫掠,毛诚昌没有什么动作?”</p>
陈却连忙拿起另一封信:“这是刚收到的六百里加急,毛诚昌说,已派遣了兵马前去镇压。”</p>
蔺泊舟将信再看了一遍:“信里还不忘催军饷,他毛诚昌怎么敢,自己的地盘姑息养奸,以致于异族强大,发来信件居然还想着要钱。”</p>
摄政王怒,其他阁臣也怒,纷纷点头,心里快意无比。</p>
这毛诚昌向来跟崔阁老过从甚密,两人都激怒了蔺泊舟,看来这次倒台的几率很大,因为他们心情非常爽快。</p>
陈却叹气,说:“那只能等着毛总兵的好消息了,总不能整整一个辽东,让这朱里真族搅得稀巴烂吧?”</p>
但可能性不是没有。</p>
蔺泊舟摄政六年来,南部曾有土司作乱,但不能和北方的异族侵扰相比。</p>
如果异族势力是一些闲散的游骑和小部落,他们的铁骑踏入汉人的境内,他们没有补给线,想要的无非是钱财和生活用品,会像旋风一样,疯狂地抢夺一番,然后立刻撤回自己的领地。</p>
但如果是已经成了气候的部族,拥有充足的马匹,粮食,和军备,战斗力还强,就会像一股狂风,深入汉人腹地,攻入山海关,入主中原,甚至颠覆大宗王朝,建立起异族在中原大地上的政权。</p>
蔺泊舟眉头紧锁。</p>
任何时候,都尽量不要打仗。</p>
打仗只会把一个国家越打越穷,越打越弱,谓之穷兵黩武。</p>
但是,既然开了边衅,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p>
他蹙眉了半晌,说,“下旨给毛诚昌,来信全都看到了,命他立刻起兵,再往辽东派几个监军太监。告诉他,如果镇压不了建州祸乱,那新账旧账一起算,提着头来见。”</p>
这些监军太监是蔺泊舟的耳目,会向他通报真实的军情,以免毛诚昌再有所隐瞒。</p>
陈却应声后,这就开始拟旨。</p>
蔺泊舟坐在椅子里,脑子里升起一股疼痛感。大宗已经很穷了,这几年稍有起色,谁知道边陲又有异族作乱。</p>
打仗就要武器,武器就要钱,要钱就要收税,收税又要压迫百姓。</p>
打一场仗,大宗经济倒退几十年,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书里写的不开玩笑。</p>
蔺泊舟头疼地坐这会儿,见案上,还摆着一封奏折。</p>
——是崔阁老关于安垂事件的自陈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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