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轻声喊：“王爷？”</p>

没有回答。</p>

孟欢撑着床，身体稍稍往前倾，声调微微抬高，“王爷？”</p>

“你想走就走吧。”蔺泊舟声音嘶哑。</p>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里平平淡淡，却好像有什么复杂的情绪。</p>

……好像，所有人都嫌弃他。</p>

……好像，他被抛下了一样。</p>

孟欢呆了一下，坐在床铺，望着空荡荡的大殿。</p>

蔺泊舟什么都看不见，又是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感到漆黑一片，非常孤独呢？</p>

孟欢心里莫名涌起一种感觉，他蹙起眉头，最讨厌这种心口皱巴巴的感觉。</p>

孟欢坐着，没动。</p>

半晌，他再俯身，对着蔺泊舟轻声说：“王爷，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吗？”</p>

他说话很轻很轻，气息呼出来，落到耳畔。</p>

暖暖的，像羽毛落到耳背。</p>

可蔺泊舟还是没说话。</p>

好叭。</p>

孟欢转着眸子，小声说：“我就在你旁边睡，我不占地，也很安静，不会打扰到你。”</p>

他隐约能感觉到，蔺泊舟现在自闭，厌世，不想活，更不想开口。</p>

孟欢便静静地等，等了半分钟后，宣布：“我上来啦。”</p>

他磨磨蹭蹭上床，尽量放轻动作，免得搞得蔺泊舟眼疾未愈心火又起，但一屁股坐下去时，触到硬硬的东西，好像是蔺泊舟瘦削的手背。</p>

“…………”</p>

救命。</p>

好尴尬。</p>

孟欢连忙爬起身，将蔺泊舟的手捞出来。他的手白皙小巧，两只手才能将他的大手抓起，但只能攥着一两根手指。</p>

孟欢摸摸，认真说：“对不起啊。”</p>

蔺泊舟还是没说话，那种自闭厌世，已经到了“你就当我死了吧”的程度。</p>

孟欢轻轻吹吹他的手，心说不疼不疼，再放回原来的地方，拿被褥盖好。</p>

孟欢躺进被子里，但蔺泊舟还是背对着他。</p>

为什么一直背对着呢？</p>

蔺泊舟平时睡觉好像都平躺吧？</p>

而且还挺喜欢抱着他的。</p>

孟欢一转念，想起小时候和福利院的阿姨一起睡，自己闹脾气，也是背对着对方，始终不肯转过来。</p>

那时候，只要阿姨从背后抱抱他，孟欢就会瞬间委屈大哭，好像忍了很久，就在等一个抱抱。</p>

蔺泊舟在黑暗里也等很久了吧？</p>

要不要抱抱他？</p>

……孟欢有点儿不敢，他怕蔺泊舟来脾气了，抽自己。</p>

再说，蔺泊舟现在也不喜欢别人的身体接触吧。</p>

孟欢安慰着自己的胆小，拍拍被子，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p>

他打算睡觉了。</p>

耳边呼吸声很轻，在深夜的寂静中，孟欢有时候完全听不到蔺泊舟在呼吸，感觉他好像死了。</p>

“……”</p>

孟欢有一点失眠。</p>

他睁大眼睛，直到眼眶酸涩，产生了疲惫感，这才重新眯起，适应着脑海里朦朦的睡意。</p>

陷入黑甜的时间不长，孟欢听到一阵哗啦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跌落，尖锐的教撞击地面，发出好大一声“哐当——”</p>

孟欢蓦地睁眼，大殿里微弱的灯火闪烁，身旁空了。</p>

蔺泊舟起来了？</p>

孟欢转动目光，雪白的亵衣背对着自己，蔺泊舟撑住床柜的手背浮出情景，把一盏烛台不小心打翻了，手背滴上了蜡油。</p>

外面的太监似乎要进来，听到蔺泊舟的怒斥：“滚出去！”</p>

他现在浑身散发着暴躁。</p>

他应该是想起床，但看不到东西，抓到烛台了。</p>

孟欢上前，眨着眼：“王爷？”</p>

蔺泊舟垂头，乌黑的发缕落下，眉眼染了凉薄的阴影，唇瓣是病态的苍白色，有种说不上来的潦倒之感。</p>

孟欢抓起他的手，发现他手背绷得很紧，修长的指骨僵硬，落蜡的地方微红，蜡油已经凝固。</p>

孟欢牵他，他手往后抽了一下，又停住。</p>

这说明，他好像愿意让自己牵。</p>

孟欢目视他，小心拨去凝固的蜡油：“王爷起床想干什么？我可以帮你哦。”</p>

现在是深夜，没到起床的时间，更不是上朝。</p>

蔺泊舟唇紧紧地闭着。</p>

孟欢发出一声“嗯？”。</p>

他启唇，吐露了两个字。</p>

“小恭。”</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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