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了口抬起身时,看着镜子里双眼充血,狼狈不堪的人,李书意忍不住笑了起来。</p>
笑着笑着,眼眶里慢慢流出了眼泪。</p>
李书意一直觉得,他父亲太可怜了。</p>
哪有这么可怜的人,爱一个人爱了一辈子,最后还因对方而死。</p>
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比他父亲还可怜。</p>
乔宇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准备打李书意的电话,人就出来了。</p>
夜色下乔宇看不太清李书意的表情,只是看他走路的样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p>
他还来不及上前,就见李书意下楼时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来。</p>
乔宇吓了一跳,大步跑过去把人扶起来,急声问:“李总您没事吧?”</p>
李书意拍掉自己手上的灰,轻声道:“没事。”</p>
乔宇仔细看了看李书意,幸好这只是个四层的小台阶,李书意没受什么伤,就是脸上和手上磨破了点皮。但离得近了,乔宇才发现他衣服领口都是被水打湿的痕迹,眼睛里全是血丝。</p>
“李总,发生什么事了?”乔宇迟疑着问。</p>
李书意笑着摇头:“没事,回去吧。”</p>
乔宇还有些犹豫,但也不敢多问,就道:“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p>
李书意点点头,乔宇走向旁边的停车场。等他把车开过来时,远远看到李书意一个人站在路边失神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对。</p>
李书意上了车,刚刚拐过了一个路口,他就喊了乔宇一声。</p>
乔宇从前视镜里看他,李书意道:“今天我出来的事,不管谁问,你都别说。”</p>
乔宇不知道他到底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问,就应了一声:“好。”</p>
到了医院,李书意让乔宇开车回去休息,然后他也没联系魏泽,一个人去了ICU病房。</p>
值班的医生说靳言的情况还算稳定,只要能够平安度过今天晚上,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p>
李书意跟医生道了谢,隔着玻璃窗看了靳言一会儿。</p>
等他回病房时,刚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魏泽。</p>
魏泽一看到他就瞪大了眼:“李书意,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p>
魏泽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衣服皱成一团,脸上还带着伤的人是李书意。等他视线往下移,看到李书意那红肿的指头和上面的水泡时,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p>
李书意不答话,只道:“我去看过靳言了,你快回去吧。”</p>
李书意都觉得魏泽认识他简直是不幸,傅莹那里还怀着孕,他却隔三差五的给魏泽找事。</p>
魏泽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p>
李书意收回目光,拖着步子进了病房,打开灯,就近在沙发上慢慢坐了下来。</p>
右手上的水泡又痛又痒,他也没在意,径直把左手的袖子挽了起来。手肘处破了一大块皮,是刚刚从台阶上摔下来时弄伤的。</p>
李书意检查了下没伤到骨头,也就不管了。正准备起身,门被推开,魏泽带着药走了进来。</p>
李书意愣住,魏泽一句话没说,在他旁边坐下来,拉过他的手就开始处理他的伤口。</p>
病房里很安静,所以李书意开口时,哪怕他的声音再轻,也显得格外突兀。</p>
“魏泽,三年前白敬想要我死,你和傅莹是知道的吧。”</p>
魏泽的手猛地一抖。</p>
李书意忍不住笑了下。是他太蠢了,傅莹那么多次的欲言又止,几天前她甚至已经说出了“三年前”,是他自己从来没认真细想过。</p>
魏泽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他看着李书意,喉咙一阵发紧。</p>
“李书意,当时我和傅莹,我们……我们……”魏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p>
“我知道。”李书意垂下目光,“你们没做错。”</p>
魏泽和傅莹的顾忌是对的。</p>
三年前他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这个时候告诉他,他爱了快十年,拼了命救的人想要他死……李书意闭上眼睛想想,那个时候的他可能会崩溃吧。</p>
“谁告诉你的?你怎么……怎么知道的?”</p>
李书意笑:“这不重要,迟早都要知道的。”</p>
“李书意……”</p>
“魏泽,你帮我开点止疼药吧。”</p>
“你又头疼了?”</p>
“嗯。”李书意轻轻应了一声。</p>
其实不是的,他没有头疼,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魏泽。</p>
告诉魏泽,他胸口上那已经愈合了三年的伤口,现在痛得他恨不得找把刀捅进去,把里面的血肉都挖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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