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盖过微颤的尾音, 干涩平缓的语调和平时区别不大, 带着鼻音,有种含糊不清的感觉。可能是听错了。</p>
这是谈妄最直接的想法。</p>
“感冒了”谈妄笑着问他。</p>
“有点儿。”</p>
“在这边儿还习惯吗腺体有没有疼。”</p>
“很习惯,没有疼。”</p>
一问一答礼貌带笑,仅此而已。</p>
祁楚星动了动被风吹乱的头发,是有些尴尬的。</p>
这好像不是对待正常朋友的态度。</p>
他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痛意让他清醒, 他试着勾动嘴角,轻松地笑道: “好久不见了,谈哥。”有听错。</p>
谈妄少见的语顿,唇齿张了张, 又很快站直身体,</p>
一时间觉得呼吸有点闷,和楚星和之前不太一样。</p>
他抿了下唇,动了动衣领, 语气却听不出什么问题,</p>
“谈医生,腺体的事还是跟我聊吧。” 穆尔笑着插话, 手掌放在祁楚星发顶上搓了两下, “我是他的医生。”</p>
谈妄笑着点头,说可以。</p>
祁楚星被他们推到病房里,穆尔说:“星, 我和谈医生去看你的病例,你在这里等我们。”</p>
“嗯。”</p>
“桌子上有给你买的早饭,必须要吃掉三分之一, 我回来检查。”</p>
“知道了。”穆尔在桌子上找钥匙。</p>
谈妄松了松领口,手指勾住领带往下扯了扯, 他转头看祁楚星吃的东西,还是中餐。</p>
祁楚星太听话了,让吃就吃,小口小口地咬着, 喝豆浆的时候会咬住吸管·</p>
“走吧,谈医生。”穆尔把谈妄带走了。人一走,祁楚星的肩膀立马耷拉下来, 整个人皮球似的泄了气, 太紧张了,紧张到他都胃痉挛了。很喜欢找各种医生交流, 怎么就找到谈妄了,可真会找。 祁楚星双手用力搓着脸颊,就这样捂着脸, 手肘撑在膝盖上。</p>
他以为自己对谈妄的感觉已经没那么强烈了。被拒绝之后慢慢就能放下了。</p>
可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溃不成提, 像死灰复燃,那一丁点欲望瞬间爆发, 将他自己炸得粉碎, 只余下那颗愈发疯狂搏动的心脏。那是谈妄。是他无疾而终的十年。穆尔把祁楚星受伤这些年的病例拿给谈妄看。</p>
“星在回国前,也就是两年前, 其实做过一次干预治疗。”</p>
谈妄没想到这么早就尝试过了,“结果不理想</p>
“他太怕疼了,反应很强烈, 过后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看到针头都会轻微的应激反应。”穆尔说, 可就算这样还是试了两次,他自己不接受了。”</p>
“那么怕疼没用药”谈妄一直在看病例。</p>
祁楚星的腺体一开始几乎全部都损坏了, 现在这样算修复好的。</p>
“当然用药了,可是我们也知道, 药并不会时时刻都有效果,并且为了观察, 是不可能长时间注射止痛剂。”穆尔现在都对那个场景记忆犹新, “当时星就躺在外面那张床上,一开始我没发现, 他哭得很克制,没有声音。”</p>
“我发现的时候是他在被子里发抖, 抖得很严重,呼吸明显粗重不稳。”</p>
“掀开被子才看到他在哭,嘴唇被自己咬烂了, 枕头上沾满了眼泪和血迹, 他抱着自己抖得喘不过气。”祁楚星太招人疼了,苍白的小脸汗涔涔的, 闷哼几声后,又把脸埋在枕头上,“ 穆尔眼中闪过愧疚,和谈妄说: 在那之前我以为他是太娇气, 可能从小被惯坏了,没想到是真的耐不住疼。”订成册的三本病例,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祁楚星这六年多的苦楚。</p>
谈妄以为自己对他多少有点了解, 想着自己作为医生该做点什么, 却没想到自己见到的不过冰山一角。</p>
“所以谈医生,你一开始愿意过来跟我交流, 我很乐意,但如果病人是星的话。” 穆尔耸了耸肩, 指着病例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能治好是最好的,但如果实在太勉强, 还不如就维持现在这样。</p>
“我需要时间先把这些看完。”谈妄说, 神情严肃。</p>
“当然可以。”穆尔把东西给他装好, “今天不建议再给星用仪器做检查了, 他感冒了不舒服。”</p>
谈妄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我知道。”两人在里面居然聊了三个多小时。穆尔直了直腰,拍着谈妄的肩膀一起出去, 笑着说:“看看小朋友有没有听话把饭吃完。 ”</p>
“你可能没遇到过这么听话可爱的病人,很省心, 说了就会照做,可爱的让人心软。” 穆尔很年轻,典型的外国长相,及肩微卷的金发, 肤色白皙,五官深邃,也很有能力。</p>
谈妄忽然说:</p>
“哪样”穆尔挑眉,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 “难道谈医生对待病人很冷漠那我不赞同。” 人回到办公室,早饭果然吃掉三分之一, 祁楚星像是有点累,身体稍微弯着,正在打电话。</p>
“发给我吧,对,全部发过来,我现在处理。”</p>
“我今天被穆尔揉了揉头发,祁楚星才抬头看他, 指了指手机。 穆尔摇了摇头说没事,让他先处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敲了敲他的掌心。祁楚星还在打电话,就看穆尔拆开了糖纸, 糖果的造型是兔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