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p>
人都是越变越老，怎么许敬觉得云泽是越变越小了？</p>
钟行道：“他前段时间忘记了一些事情，不认识所有人了。回去朕让御医给他把脉看一看，应该没有什么大事。”</p>
许敬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听见钟行这么说，他不好再说什么。</p>
许敬觉得自己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他不能上朝，兴许半年都见不上钟行一次。曾经许敬身份低微，能有今天都是钟行一手提拔起来的，一想起未来见不了几面，他心里有些伤感：“属下的身体越来越差，以后肯定不能随身伺候公子和陛下了，也不知道还能再见几次。”</p>
“朕派御医给先生诊治，这场病会过去的。”钟行待手下一向不薄，许敬跟在他身边多年，一直没有被亏待过，“许先生不要想太多。”</p>
许敬看了云泽一眼，又看向了钟行：“日后属下不在了，有云公子在陛下身边，属下死也瞑目。”</p>
钟行少时便心性残忍不定，许敬劝诫钟行多次，很多时候钟行做事太血腥都是许敬在旁边劝阻。不过这几年钟行的行事作风改变了很多，云泽更喜欢柔和的手段，两人刚柔并济，现如今国家比前些年要强盛很多很多。</p>
云泽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画面，但他无法抓住，也想不起来了。</p>
······</p>
钟行让手下调查了一番云泽。</p>
云泽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无论他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云泽的来历。而且，钟行的几个兄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p>
云泽觉得钟行能打听出来才叫奇怪呢，因为云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来的。</p>
如今钟行手中势力并没有那么强盛，在寥王的所有儿女中并不突出。现在只要寥王对钟行动杀心，钟行便很难保全自己。</p>
眼下他仅仅十五岁而已，没有许敬在旁边出谋划策，曲允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受累，赵毅作为世家公子还看不上钟行这个婢生子。多年后的一些大将，现在完全不听钟行调遣。</p>
钟行手下能用的人并不多，所以，钟行觉得肯定是自己的手下无能，云泽一定是什么人派来害自己的。</p>
但他并不舍得杀云泽，钟行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他一见到云泽便觉得心口悸动，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过往般。</p>
云泽笑着看向钟行：“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念头，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p>
云泽知道自己不属于当下的钟行，他应该存在于二十年后。但是看见少年时锋芒毕露的钟行，云泽的心口还是一阵一阵的绵软。</p>
此时的钟行很青涩，是云泽从未见过的面貌。</p>
眼下钟行并不在军中，他临时回了寥王府。几个月前打败北狄之后，边疆暂时安定了下来，寥王召钟行回来过年。</p>
钟行有几个哥哥，这几个哥哥自然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的城府都很深，看出钟行这个小狼崽子大有前途，他们有的人想把钟行拉到自己的阵营，让钟行俯首称臣为自己效力，有的人则想斩草除根杀了钟行。</p>
钟行现在有自己单独的院子，除夕夜他出去和他几个不怀好意的兄弟们一同饮酒过年，云泽则在钟行的房间里睡觉。</p>
云泽揣测自己在这里留记不了很长时间，因为明都也有一个云泽，那个小云泽才四岁，两人肯定不能见面，一旦碰面可能会引发很多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都那个四岁的小云泽才是现在的钟行的伴侣。</p>
钟行久久不回来，云泽觉得很无聊。他突然想起来钟行和自己讲过之后发生的几次战役，北狄在哪里埋伏消灭了多少寥州将士，与哪些人有阴谋往来，云泽全部都记得。</p>
夜深人静，云泽把自己能够想到的一些信息全部写了下来。无论有没有这些信息，钟行都能取得胜利，但是，或许让钟行知道这些，他的部下会减少一些伤亡，钟行身上的伤疤也会少一点。</p>
云泽记得钟行身上有很多旧伤，这些都是他年少时带兵打仗留下来的荣耀。陈年旧伤不会疼痛，但是——在受伤的那一刻，钟行还是有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吧······</p>
云泽并不希望钟行受到任何伤害。</p>
他写了很久，眼睛在灯下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时间长了感到一些酸楚。</p>
云泽忍了下来，一直写到三更终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写了下来。钟行是个聪明人，他看到这些信息会分辨得出真假并做出合适的抉择。</p>
写好之后云泽等着笔墨被晾干。灯火跳动，空气中浮动着很淡很淡的笔墨香气，云泽看着纸上的字迹慢慢变干，蓦然发现自己用的是钟行的字迹。</p>
云泽这些年常常帮钟行处理一些奏折，两人的字迹差不多相同了，有时候连钟行自己都难分辨哪个是自己写的哪个是云泽写的。</p>
云泽看了下一旁少年云泽给兵书做的批注。此时云泽的字迹锋芒太胜不够沉稳，或许再过五年十年，字迹会和云泽现在的字迹一样。</p>
等纸上的笔墨慢慢干透了，云泽将它夹在了钟行爱看的书籍某一页，钟行夜晚处理完军务喜欢看书，云泽知道他肯定会看到的。</p>
钟行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了。</p>
他现在酒量不算太好，下人将他搀扶着送到了房中。云泽对外说是钟行的男宠，这几天这些下人不再感到奇怪了。</p>
云泽从他们手中接过钟行：“我来照顾他便好，你们打一盆热水过来，先下去吧。”</p>
“是。”</p>
寥州冬天的夜晚十分漫长，而且这里要比明都寒冷十倍，钟行的衣物十分冰冷，云泽扶住了钟行的肩膀。</p>
一边搀扶，云泽一边在心里小声嘀咕，钟行果真从小就长得很高，现在才十五岁，身高却超过了云泽。</p>
钟行醉眼朦胧，他俊美白皙的面孔上染着些许薄红，整个人就像颀长漂亮的玉雕一般，墨发整齐的用银冠束起，一幅世家公子的迷人仪表。</p>
钟行现在确实很年轻——再过十年、十五年，大多数人不会在意他的外表，而是臣服在钟行的权势之下。因为他的手段冷酷，即便貌若潘郎也会被人称做活阎王，无数人会觉得钟行凶神恶煞。</p>
只是眼下——眼下钟行最出众的只有仪表，云泽与钟行相处这么多年，见过各种情绪的钟行，唯独没有见过彻底酒醉的钟行。</p>
记“喝口茶解酒。”云泽将他放在榻上，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你饮酒太多，年少饮酒伤身。”</p>
钟行饶有兴致的看着云泽，一手握住云泽的手腕：“你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p>
“真的是。”云泽道，“喝茶。”</p>
“我不喝。”钟行似笑非笑，“除非你喊我一声哥哥。”</p>
让二十五岁的云泽喊十五岁的钟行哥哥？</p>
云泽觉得钟行是在痴人说梦。</p>
“别想。”云泽强行送到了钟行唇边，“我不会叫的。”</p>
钟行桎梏住了云泽的手腕：“你不叫，我不会松开。”</p>
云泽眼皮子跳了跳。</p>
他算是被钟行拿捏住了，无论是三十六岁的钟行还是十五岁的钟行，都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p>
“哥哥。”云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可以喝了吗？”</p>
“可以了。”</p>
钟行一饮而尽，接着俯身压下了云泽，一手去抓云泽的衣服。</p>
云泽赶紧抬手挡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让钟行亲到自己的嘴唇。</p>
虽然这个时候的钟行容貌确实动人，云泽完全不敢有这种想法。</p>
钟行现在太小了······云泽是个成年人，绝对不可能干出引诱年少的钟行这种事情的。云泽挣扎了一下：“钟行，你松开我，我们现在不能做这种事情。”</p>
“现在不能做，那什么时候能做？”钟行半是清醒半是醉的对云泽道，“等我酒醒之后吗？”</p>
“不是。”云泽耐心的对钟行解释，“再过十五年，你现在还小。”</p>
钟行：“······”</p>
钟行道：“你知不知道和我同岁的弟弟现在当爹了？”</p>
云泽有些为难。</p>
倘若钟行想当爹，云泽肯定不能满足他的，不仅现在不能满足，再过十五年也不能满足。</p>
云泽道：“那我喊你一声父亲？”</p>
钟行咬牙切齿的放开了云泽：“我不当你父亲。”</p>
云泽也没有那么想让钟行给自己当父亲。钟行平日里真的是占有欲非常强的一个人，做钟行的伴侣已经受到很多限制，常常被钟行威胁说只准看他一个男人，倘若当钟行的儿子——那还不如早早去投胎算了。</p>
钟行醉得不轻，放开云泽后便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睡觉了。</p>
云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p>
下人们将热水送来了，云泽拧了一张帕子轻轻给钟行擦拭脸颊和脖颈，慢慢给钟行脱去了外衣。</p>
十多年来钟行的身边并没有这么关心他的人，他身边都是一些粗人，生母孟氏对钟行漠不关心，今年钟行打仗回来了，孟氏并没有过来看望钟行一眼，前两天钟行去看了孟氏一次，孟氏并未问钟行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她唯一说的便是“我儿在战场上应该勇猛一些，不要退缩，千万别给你父王丢脸”。</p>
或许钟行就是死了，整个寥王府内也无人会关心问候。</p>
钟行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保持一丝理智，哪怕是喝醉了也时时保持警惕性，不会成为烂醉如泥的人。他能够感受到云泽柔软的指腹擦拭自己的面孔记，云泽的手指上也有很好闻很清新的气息，这种味道并不腻，恰恰好是他最喜欢的味道。</p>
云泽给钟行擦了擦手掌。</p>
钟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用这只手对云泽做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云泽尤为了解。却没有想到年少的钟行手心上已经磨出了茧子，钟行要习武练兵，每日骑马，手上要握着缰绳，要学会使用刀枪，还要学会射箭，这双手自然不像文弱书生或者纨绔子弟那般细腻柔软。</p>
云泽以帕子蘸了温水，细细给钟行擦拭过手指的每一处，擦干净之后在钟行的手背上轻轻亲吻了一下。</p>
蜻蜓点水般轻盈的一个吻，云泽唇瓣柔软温暖，吻在钟行手背上的触感撩人心弦。</p>
这是钟行收到的第一个吻。</p>
时候不早了，云泽也觉得自己很困，他熄灯安然入睡。</p>
在云泽睡熟之后，钟行睁开了眼睛。</p>
钟行并不相信莫名其妙出现什么人来陪伴自己，云泽说他是自己十五年后的伴侣，钟行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这些。</p>
眼下明明脑海里知道是假的，钟行却选择相信了。</p>
就把云泽当成上天赏赐给他的事物好了。</p>
或许自己十五年之后，真的会选择这样一名男子来当自己的伴侣。</p>
钟行的手指轻轻揉过云泽的耳垂，云泽熟睡的模样十分可爱，纤长的眼睫毛很戳人心。其实云泽的长相并不是幼稚可爱的长相，他五官精致且俊秀，给人的感觉亦是春风般温暖，不知道为什么，落在钟行眼里之后，一切便是可爱的。</p>
“不要闹。”云泽忍不住在说梦话，“钟行······”</p>
钟行熄灭了灯火，把云泽搂在自己怀里睡着了。</p>
······</p>
钟行让许府的下人带云泽出去喝些茶水，看到云泽离开，许敬这才揉了揉自己眼睛：“陛下，我没有看错吧？云公子他、他怎么变小了？而且比我们和他初见的时候还要小。”</p>
“朕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钟行道，“朕知道他就是云泽，却不清楚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许先生，他还能不能变回来？”</p>
钟行虽然可以和一些道士、僧人、术士商量这件事情，但是，这些人并没有许敬这么亲近，难保他们不会大胆讲出去并且诬陷云泽是什么妖人。</p>
许敬见多识广一些，钟行觉得和许敬商量这件事情更加靠谱。</p>
“这个——”许敬犹豫着道，“属下活了这么多年，听过什么奇闻异事，听说过有人返老还童，还听说过有人死而复生，却从未听说过正在青年时期的男子突然变成了少年，这件事情太奇怪了。”</p>
钟行眼下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朕该如何是好？”</p>
许敬道：“要不陛下就认了吧。属下觉得这名少年肯定是云公子，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眼神气质和心性改变不了，云公子变年轻，对您而言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啊。”</p>
钟行忍不住冷笑：“他十五岁朕三十六岁，朕比他大这么多，是一件好事？”</p>
许敬：“陛下，正常人都喜欢年龄小的。”</p>
虽然什么时候的云泽都会被钟行所喜欢，但是如果能够选择，钟行还是选择二十五岁的云泽，因为两人有很记多共同的回忆，相处过很多时间，彼此了解对方。</p>
而且，钟行并没有养小孩的爱好，云泽是他的伴侣并不是他的儿子。</p>
许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陛下，那这应该怎么办？”</p>
钟行揉了揉眉心。</p>
他只能接受了。云泽既然能够突然变小，说不定哪天就变回来想起所有事情了。真要是变不回来，钟行再陪着云泽一起长大。</p>
只要这个人是云泽，钟行便能接受。</p>
云泽在客厅里喝茶，他记得自己客人的身份，所以言行举止都很客气，喝茶时只安静喝茶，并没有拿旁边的点心来吃。</p>
钟行从里面出来了。</p>
他能看出云泽对一切都很陌生，面临陌生环境时如履薄冰，生怕走错一步路。其实平常云泽在许敬这里很自在，就像当成自己家里一般，并不会这么客气。</p>
钟行突然想起来，七年前他初次见到云泽的时候，许敬对他讲了很多有关云泽的事情。</p>
许敬说云泽十五岁时落水，落水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而且从此之后性情大变开始好好读书了。</p>
云泽和钟行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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