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灯笼的光华荧荧闪耀，照明着深海最孤寂之处的一点光明，夏极已经走到了最深处了，这一次旅途，他已经接受了非常非常非常多的精神馈赠。</p>
起初，他还心存疑惑，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这里是如此大的一个机缘。</p>
但一路走来，他的疑惑已经消失了。</p>
无他，可谓用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来说明。</p>
若他在一千六百年前没有把一条红尾的小鱼儿放入东海，</p>
若是他体内不曾有那一道佛陀的道韵，</p>
若是没有这种种巧合，他自身没有那阅尽天下的底蕴，</p>
他到不了此处。</p>
即便到了此处，也只会遭遇灰尘的攻击，从诸多佛像上获得一丝精神便已是天大机缘。</p>
但如今，他却把所有佛像里的精神都聚于一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消化，领悟，参透。</p>
这就是天大的巧合。</p>
然而，却也是定数。</p>
一饮一啄，莫非前因。</p>
因生为种，开花结果。</p>
他未见这因，却已食这果。</p>
那古老神秘的寺庙因为失去了佛像力量的支撑，早就被高压海水挤爆了，而他经过的长道亦是碾碎了。</p>
而此时...</p>
他已经走到了这深渊阶梯最后的路径。</p>
路径的九寸玉梯被水灯笼光华斜落，投下一格一格渐增斑驳的阴影，这里有些阴冷，但已没有了佛像。</p>
夏极放缓了脚步。</p>
他身后...</p>
“可爱”的小铜钟，还有灰尘开心地快飘起来了。</p>
谁！？</p>
还有谁能比他们机缘更深厚？</p>
这一路走来，它们觉得自己已经是无敌了。</p>
化形？</p>
早就能化了。</p>
之所以不化，是因为它们不知道化成啥样，如果化成爸爸，那估计是肯定要被打的，而且它们对夏极的是发自内心的尊崇，根本不可能化成他的样子。</p>
实力？</p>
那是真的深不可测。</p>
一身皮那是痒痒的，只想着赶紧跟着这位大佬出去逛逛，看看外面的世界。</p>
然而，两者都不会说人话，可本能让它们对夏极表达着的却是“对父亲”的感情，此时它们是欢快地跟着夏极一路“吃经验”，这就是爸爸呀，爸爸从来只会带你去“升级”。</p>
于是，染满了灰尘的铜钟，在夏极身后左蹦又跳。</p>
但这对二合一忽然撞到了一条大腿。</p>
夏极停下了。</p>
二合一的灰尘铜钟侧大腿边探出脑袋，往前看去，它们又看到了一尊佛像。</p>
这一尊佛像却很是古怪，全身已无所谓光泽，你可以说它是任何颜色，但它绝不是你所说的颜色，它存在，亦不存在，可能连这佛像本身都只是精神构建出来的，亦或是真的。</p>
逐渐地，四周忽然扭曲，空间，时间，一切都如长河起旋，继而成了转动不息的漩涡，漩涡中央是一个身裹黑袍、闭目盘膝的僧人。</p>
那僧人...</p>
不似佛，却更胜佛，一身邪意，无法遮拦。</p>
二合一明明没动，也没被攻击，却觉得自己已经头昏眼花，不知身在何处。</p>
铜钟两只撑脚朝天，再度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坐在一片荷叶上。</p>
它试图跳起来，但发现自己在这儿什么力量都没了。</p>
扫目四顾，才发现这里是一片无穷无极的莲花海，海波轻柔，莲花接天，无穷无极。</p>
幸好，它和灰尘都看到了夏极，急忙奔跑了过去，但这一跑却场景再度变幻。</p>
二合一腿子一软，觉得自己扑腾一声落入了深海，往海底坠去...</p>
坠了一半，它们又看到了沙漠。</p>
紧接着，它们又看到了森林、戈壁、冻土、以及...人间国度。</p>
一个又一个人间国度。</p>
然后，它们竟是开始遭遇各种诡谲的攻击。</p>
慢慢地...</p>
它们竟然成了人。</p>
在这个诡谲的世界里投胎转世，化入轮回，又或入无间，徘徊黄泉，经历种种，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而沉沦于身为人类的幻境里，经历着种种，又莫名其妙地结仇，被追杀。</p>
灰尘铜钟在这幻梦里跌跌撞撞时，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化。</p>
此处...</p>
依然是深海。</p>
依然是最后的几个石阶。</p>
没有黑袍僧人，什么都没有。</p>
...</p>
有的，只是一面镜子。</p>
镜子里是夏极。</p>
或者说是所有此处佛陀的恶念凝聚。</p>
一念显，一念逝，但终究曾经存在过，精神越是光明，就越是存在黑暗，无边黑暗凝聚于此，如今又凝聚于了夏极体内，被进一步地包裹交融。</p>
铜镜和灰尘在经历百世千轮之时，夏极亦是堕入了无穷的轮回之中。</p>
简单来说，这就是对他的考验。</p>
他取走了这么多的佛陀精神，固然是前因后果。</p>
那么前时的果，亦是此时的因。</p>
他若是只能承受这无穷佛陀精神的光明，却无法承受背后的阴暗，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取走这许多东西。</p>
那么，他就不会醒来，会永远站立于此，沉睡于此。</p>
这不是谁对他的考验，而是他自己的力量自然的反应罢了，这就和你吃了东西肚子会饱一个道理。</p>
...</p>
夏极站立在那镜子前。</p>
他虽睁着眼，但瞳孔露出罕见的失焦。</p>
因为，他被强行地拖入了睡梦中，在经历种种轮回。</p>
这些轮回都是佛陀们所曾经历的世界。</p>
一秒，便是无数念，无数念便是一轮回。</p>
数秒过去，他竟已经经历了数个轮回。</p>
而这似乎才只是刚刚开始，他毫不停息地在轮回里穿梭，一次一次地践行着自己，一次一次地让自己更为坚定，而在这过程里，只消一念错，便极可能万劫不复。</p>
而奇怪的是，这梦境里，从来都有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实力境界与他旗鼓相当，每每皆是宿敌，但每每都是夏极棋胜一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