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书?”</p>
北羽子几乎没反应过来。</p>
而等她的反射弧接受了信息,并被神经带动那颗笨笨的脑袋抬起头时,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p>
有的只是那堆积成小山的古书。</p>
北羽子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她没点书,而是直接冲出了书阁,大喊道:“偷书小贼又来啦!!!”</p>
声音滚滚散去。</p>
没多久,几道有着威势的身影已经匆匆赶到。</p>
北羽子把情况和这几名真武阁的干部说了。</p>
那些干部扫了一眼桌上的古书,顿时兵分两路。</p>
一路去令抓捕那小贼。</p>
还有一路则是留在这里清点书册。</p>
那真人对照着“缺失目录”,翻着书。</p>
他越翻面色越是古怪...</p>
逐渐,那古怪变成了凝重。</p>
再接着,凝重又成了震惊。</p>
震惊再变成了惊骇。</p>
他翻书的动作越来越快。</p>
北羽子舒了口气,这次终于做对了一件事,她看到这位真人神色变动如此频繁,又忍不住好奇了起来,凑过去一看,只见所有书册里都附带着夹页。</p>
每一个夹页里都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字。</p>
北羽子讷讷道:“长老,这些不会是古书的译文吧?”</p>
那真人道:“是不是译文我不知道,但这些文字非常珍贵,遣词造句也颇为晦涩,符合古代道经编纂的行文风格...”</p>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长叹一声:“什么样的小贼能写出这样的东西。”</p>
北羽子道:“那他还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小贼?”</p>
真人道:“何止是才华...”</p>
他的手猛然顿住了,落在一册不似古卷的书册上。</p>
书册封面只写了一行字:给那位书阁小道姑。</p>
真人也不看,把书递了过去:“这是那小贼给你的。”</p>
北羽子接过书册,好奇地翻开,同时嘴里嘟囔着:“会是什么啊?”</p>
这疑惑随着她开始看书而消失了。</p>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然后又快速地翻过书页。</p>
这竟是一份极其高明的控火之法。</p>
真武阁以铸剑而闻名,拥有了此等控火之法,地位定然可以水涨船高...</p>
两人都是全神贯注地投入在自己世界里,大气都不喘一声地看着书。</p>
一直看到那些去追捕小贼的人回来。</p>
他们自然没可能抓到夏极...</p>
此时的夏极早已远离了真武阁,而回到了金玉坊。</p>
他化作水流,悄悄入坊。</p>
而景纯子也信守约定,未曾提前开启封山大阵。</p>
夏极亦未再显身,而是直接从净明真人庭院的地府中转站离去了。</p>
...</p>
...</p>
回到镜湖书斋后。</p>
这里是真的空空荡荡了。</p>
夏极看着书架,抓起了一本,继续诵读研习起来。</p>
春去,夏至,秋来。</p>
他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安静修行。</p>
入夜后去往劫地历练依然未曾放下,</p>
这一年的光景,他已经把小境界再提了一层,进入到了法身境第五小境了。</p>
额外一条法脉的开启,让他法身的力量在原基础上,再增强了三成左右。</p>
冬又至了。</p>
飞雪又飘零了。</p>
夏极对着铜镜,那白发愈发的明显。</p>
明明才过了三十七年,他忽然生出一种已经看腻了飞雪的感觉。</p>
那么,过上数百年,数千年,甚至万年,再看这冬,又是什么感受呢?</p>
此时...</p>
呼啸的寒风从书斋门缝钻入,发出鬼哭狼嚎,桌上烛火被吹得摇摇欲灭。</p>
夏极放下书卷,伸手护住那明灭不定的烛火,</p>
孤影绰绰,一时间,心底竟有些空荡。</p>
他上一辈子加上这一辈子,加起来活了不过六十年余年,也不知哪里来的这种孤寂。</p>
他自嘲地笑笑,忽然有点儿佩服苏甜,甚至是吕婵,吴家老祖,太上...</p>
这些活了上万年的人,祂们如何撑过来的呢?</p>
正想着的时候,</p>
寒冬的飞雪里,忽然传来了百灵鸟的声音。</p>
婉转地啾啾耳鸣。</p>
那是小鸟在唱着动听的歌,</p>
让人觉着春天似已到了。</p>
夏极经历过三十七个冬,但却从没在飞雪里听过百灵鸟的叫声,他心意既动,便是随手一推。</p>
书斋门扉被风流吹着,往边挪开,显出门外幽黑的世界。</p>
而百灵鸟声从远而近...</p>
夏极也终于看到了那只百灵鸟。</p>
她挑着灯笼,裹着金带的雪白裘衣,毛毛的衣领簇拥着娇美无匹的脸庞。</p>
“百灵鸟”正站在门前,看到门开了,就一下子扑入了书斋,在夏极茶几对面哼了几声鸟叫。</p>
来人正是吕妙妙。</p>
她问:“像不像?”</p>
夏极心底莫名地涌上了几分暖意,他笑道:“像。”</p>
吕妙妙又扯着嗓子,学着小鸟说话道:“大叔,吕家在检查进度呢,我要和你在一起挺久了。”</p>
夏极道:“这个冬天我就要去忙了。”</p>
吕妙妙苦着脸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p>
“干嘛苦着脸?”</p>
吕妙妙道:“大叔,你太认真了,我就是苦一苦嘛,你还追问。这座岛上是不是就你一个人住啦?”</p>
她来时已经发现人走楼空了。</p>
夏极点点头。</p>
吕妙妙道:“你会不会煮饭?”</p>
夏极再点点头。</p>
吕妙妙道:“别煮啦,我请你出去吃好的,正好让吕家人看到我们俩一起,做一个联姻的样子给他们看。”</p>
...</p>
...</p>
一个半时辰后。</p>
两人出现在了巨业城里。</p>
吕妙妙古灵精怪的眸子四处拐着,右手挽着夏极的左手胳膊,走在街头。</p>
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座酒楼,酒楼高七层,灯笼高挂,宾客往来,络绎不绝,中央牌匾上书着“天珍坊”三个字。</p>
夏极道:“是这里吧?”</p>
“不~~是。”</p>
吕妙妙急忙拉着夏极往前跑开。</p>
夏极道:“我听说这家酒楼的菜不错。”</p>
吕妙妙:“骗人的!不好吃!快快快...快走过去,我受不了这庸俗的油烟味。”</p>
少女一边嚷嚷着,一边快速地拉着夏极往前离开“天珍坊”灯笼照亮的范围,而走到了一处有些阴暗的地方。</p>
夏极扯了扯嘴角:“你不会是没钱吧?”</p>
“怎~~么会!”吕妙妙急忙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市之美味珍馐难得之菜,常在于偏僻。”</p>
夏极非常诚实地摇摇头:“没听过后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