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扬说完之后,双眼紧盯着厉秋风。厉秋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既然李先生信得过厉某,厉某自然不会推辞。只是散功风险极大,而且功力散尽之后,至少也要花上数十年工夫,方能恢复武功,李先生可要想好了。”
李宗扬苦笑了一声,口中说道:“在下原本也不是江湖中人,武功高低强弱,并未放在心上。若不是先祖传下这个规矩,须得护卫杨氏的棺木,在下早就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了。这些年在下已经娶妻生子,只想过安生日子,不想到处奔波。若是此次能够侥幸逃生,在下打算将这座山洞封闭,让古碑山做了杨氏的陵墓,也算对得起她了。”
李宗扬说完之后,厉秋风正要说话,慕容丹砚抢着说道:“李先生,在下有一事不解,想向李先生请教,不晓得李先生是否能够不吝赐教?”
李宗扬看了慕容丹砚一眼,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公子有话尽管说便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丹砚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李先生是太宗皇帝的子孙,您的先祖必定是太宗皇帝的子侄,自然心向大唐。太宗皇帝当年威震天下,四夷宾服,创下了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惜李隆基宠幸杨贵妃,最后酿成大祸,使得大唐就此衰败。按理说李先生的历代祖先应当痛恨杨贵妃才是,可是为何又要找到杨贵妃的葬身之处,叮嘱子孙后代要看护好她的棺木?这未免有一些说不通啊!”
李宗扬听慕容丹砚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公子说得不错。其实当年在下听家父说起此事之后,也是心中犹豫,以为杨贵妃祸乱后宫,迷惑李隆基不理朝政,而且她与杨国忠内外勾结,坑害忠臣良将,使得大唐从此衰败,最后亡于奸贼朱温之手。论起罪魁祸首,自然首推杨贵妃。既然如此,身为太宗皇帝的子孙,又为何要为杨贵妃看守陵墓?只怕说不通罢。
“家父听在下问起此事,也是一脸苦笑,说是当年他也曾像我这样问过爷爷,但是爷爷只说这是祖先传下的规矩,须得代代遵守,否则李家必定会遭受祸患。在下百思不得其解,猜想先祖毕竟是李氏子孙,杨氏再坏,也是李家的媳妇,总不能看着她的尸体任人糟蹋罢?是以立下了这个规矩,要将杨氏的尸体保护好,否则她的尸体被人挖掘出来,若是被人践踏侮辱,咱们李氏子孙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李宗扬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至于先祖是如何找到杨氏的遗骸,家父没有提过。据在下推想,昔年寿王李瑁和晁衡将杨氏救了出来,又派心腹死士和几名扶桑僧人将杨氏送到扶桑国,知道这个秘密的诸人之中,李瑁胆小懦弱,自然不会对人说起此事。他的两名心腹死士和那几名扶桑僧人逃离中土之后,一直在古碑山上的寺院中藏匿,再也没有回转中土,想来也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只有晁衡仍然在大唐做官,而且此人交游甚广,上至朝廷官员,下至贩夫走卒,都有他的朋友。保不准某一次酒酣耳热之时,便将此事泄漏了出去。先祖知晓此事之后,感念杨氏毕竟是李氏的媳妇,总不能任由她的尸体遭受践踏,便即挑选出一名子侄前往扶桑,护卫杨氏的遗体,却也并不稀奇。”
慕容丹砚听李宗扬说完之后,心中兀自有许多疑问,正想说话,只听厉秋风沉声说道:“李先生,既然要消解你体内的异种真气,自然是越早越好,不能再拖延下去。请李先生这就散功,由厉某来做你的护卫。”
李宗扬听厉秋风说完之后,点了点头,从石供桌后面拖出一个蒲团放好,这才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厉秋风转头对释达吉和释东朵说道:“两位大师若是站得乏了,不妨找个妥当的地方坐下歇息。李先生要静坐散功,咱们不能惊扰了他,还请两位大师成全。”
释达吉和释东朵遁入空门多年,虽然两人出身绿林,不过此时都已诚心向佛,方才听李宗扬讲述往事,虽然大半听不懂,却也知道李宗扬并非恶人,是以听厉秋风说完之后,二僧连连点头,发誓不会惊扰李宗扬治伤,自行在石室右首寻了一处角落盘膝坐下,口中默诵经文,为李宗扬祈福。
厉秋风见二僧走开,又叮嘱了慕容丹砚几句,要她不要发出声音,这才转头向李宗扬点头示意。李宗扬向着厉秋风拱了拱手,口中说了一句“劳驾了”,便即闭上双眼,右手搭在左手手心上,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厉秋风站在李宗扬身边,&nbp;双眼紧盯着李宗扬,双脚牢牢踏在地上,全身如岳临渊,不动如山。慕容丹砚知道散功极是危险,稍受惊扰便会走火入魔,轻者废了双腿,从此成为废人,重者立时口吐鲜血,气绝身亡。是以她不敢有丝毫马虎,站在厉秋风身边,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只见李宗扬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孔紫黑,一眼望去颇为可怕。半晌过后,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身子微微颤抖,头顶冒出了丝丝白气。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都是习武之人,知道正在李宗扬逆运真气,将丹田中的真气散入四肢百骸,再从各处穴道释放出体外。释达吉和释东朵师徒不懂武功,眼看着李宗扬头顶的白气越来越多,心中惊疑不定,暗想这间石室颇为阴凉,为何李先生会热成如此模样?
约摸过了一盏茶工夫,李宗扬头顶的白气变得越来越弱,但是他的脸上满是汗水,滴滴嗒嗒地掉落在蒲团和地上。他的汗水洒落越多,脸上的紫气就变得越发黯淡,到了后来汗水湿透衣衫,而他的面孔已经变得越来越苍白,脸上的那层紫黑色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不见了。厉秋风见此情形,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中,以为李宗扬散功即将大功告成。没想到李宗扬猛然眼开了眼睛,“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一歪,竟然从蒲团上滚落到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