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客初时心中忐忑,对李靖并不信任,只是他转念一想,此人若是想要将我或擒或杀,方才在越王府中只须死死缠住我,便可将我困在越王府中。就算我能侥幸杀出重围,逃出了越王府,以此人之能,尽可以带领越王府中的高手在此处埋伏,我仍然是插翅难逃。念及此处,虬髯客再无怀疑,便将自己的来历说给李靖。两人互通姓名之后,又说起各自的经历,竟然颇有相见恨晚之意。最后虬髯客对李靖说道,今日虽然与李先生初次见面,却是佩服之极,若是李先生不弃,在下想与先生结成异姓兄弟,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李靖对虬髯客的武功人品也是极为佩服,听虬髯客如此一说,自然没有异议。两人当即跪在地上,撮土为香,正要对天发誓结为异姓兄弟,忽听有人轻轻一笑,口中说道,若是两位英雄不弃,结拜是否也能算上我一个?
虬髯客和李靖都是武功高强、心思缜密之辈,单只一人,世间几乎无人可敌,何况两人聚在一处?周遭若是有人藏匿,立时便能被两人察觉。没想到两人说话之际,竟然有人潜藏在左近,而且听那人说话,赫然是女子的声音。是以那人话音方落,虬髯客和李靖大惊失色,立时从地上跳了起来,心中惊骇之极。
两人正自全神戒备之时,只见不远处人影闪动,有人轻飘飘地走到两人近前,盈盈下拜,口中说道,想不到李主事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竟然是一位武功高手,着实让人惊讶不已。
李靖定睛望去,只见来人是一名身形婀娜的妙龄女子。她头梳高髻,身穿红衫,赫然是越王府中的一名歌伎。李靖虽然做了越王府的主事,不过时日尚短,他又是谦谦君子,看到府中女眷,立时低头垂首,绝对不会多看一眼,是以虽然同在越王府中,两人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只是这名歌伎时常在杨素左右侍候,李靖倒是见过她几次,这才将她认了出来。记得她在越王府中之时,平日里手执一柄拂尘,又常穿红衫,是以府中上下都称她为红拂女,反倒不晓得她的姓名。李靖自负看人极准,可是看到红拂女突然现身,以自己和虬髯客之能,竟然不晓得她藏匿在左近,可见红拂女武功之高,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在越王府中见过此女几次,却不知道她身怀绝技,竟然看走了眼。念及此处,李靖神情尴尬,心中忐忑,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如何应答才好。
虬髯客听红拂女说话,知道她与李靖相识,心中大惊,暗想单只李靖一人,我便对付不了,不晓得又从哪里钻出来一个武功奇高的女子。若是两人联手对付我,我势必败在他们手中。姓李的小子等在这里,见我仓皇逃到此处,并未立时动手与我厮杀,而是故意与我攀谈,想来他与这个女子追出越王府之时,不晓得我逃往何方,这才分头追赶。姓李的小子先于那名女子追上了我,自忖没有胜我的把握,这才编出了一套谎话骗我,其实是想等待这名女子赶到,两人联手将我除掉。可恨我上了这个小子的大当,没有立时动手杀掉他。这名女子赶来之时,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可见她的轻功已经练至化境,甚至还在我和姓李的小子之上。此女既然轻功如此了得,武功也必定十分厉害。我一时不察,落于这两个狗男女设下的圈套之中,实在太过愚蠢!
念及此处,虬髯客心中后悔不迭,暗想当年我在昆仑山学艺之时,师父曾经屡次告诫我不可轻信人言,自从我踏入中原之后,经历过许多风波诡谲之事,按理说不应当着了这个小子的道。可是许多大奸大恶之人败在我的手中,我却没有提防这个小子捣鬼,在这里耗费了大半天工夫,结果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念及此处,虬髯客心中又惊又怒,立时便要拔剑攻向厉秋风和红拂女。
只是他右手甫一握住剑柄,只听红拂女笑着说道,这位先生武功奇高,又生了一副大胡子,想来便是近年来在江湖之中名声鹊起的虬髯客罢?
虬髯客重回中原之后,暗中联络各地的英雄豪杰,打算伺机揭竿而起,推翻大隋朝,自己做皇帝。他知道朝廷一旦知晓此事,必定要将自己视为最大的敌人,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自己或擒或杀。自己虽然结交了许多英雄好汉,但是与朝廷相比,势力差得远了,须得隐藏行迹,小心行事,以待天时,再揭竿而起。是以虬髯客在江湖行走之时,从来不肯轻易暴露身份,免得露了行藏,被朝廷忌恨。没想到自己如此小心,竟然被这个弱质女子知晓了身份。他心中暗想,此女既然与我为敌,自然是朝廷的鹰犬。她知道我的来历,朝廷不可能不晓得我正在筹划起事。只怕我一番辛苦,尽数付之于流水。
虬髯客越想越是心惊,心中念头急转,苦思脱身之计。他虽然自以为陷入困境,不过见惯了大风大浪,颇能沉得住气,并未慌张失措。只是他正在思忖之时,只听红拂女笑着说道,先生不必心怀疑虑,小女子虽然与李主事见过几面,与他并不熟悉,更不会和他联手,与先生为难。
虬髯客没有想到红拂女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靖在旁边也是悚然一惊。原来红拂女也是世家出身,只是她父亲得罪了杨素,被杨素的爪牙罗织罪名,投入大牢,最后死在狱中。依照杨素的打算,要将红拂女全家尽数杀死,方能免除后患。就在杨素派出的杀手潜入红拂女家中杀人灭口之时,她父亲的几名属下恰好赶到,合力杀退了杀手,救出了红拂女。不过此战颇为惨烈,虽然几位义士拼尽全力将杀手打退,但是这几位义士也大半战死,红拂女的母亲和两个哥哥也死于混战之中。剩下的两名义士虽然拼死将红拂女救走,但是两人知道凭着自己的本领,无法护得红拂女周全,只得带着她登上终南山,将她托付给一位隐士照看。这位隐士武艺高强,昔年也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好汉,知道红拂女身世坎坷,便将她留了下来,还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尽数传授给了红拂女。红拂女艺成之后,隐士已经仙逝,她悄悄走下终南山前往京城,冒称歌伎,想法子混入杨素府中,打算伺机杀死杨素,为父母和兄长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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