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厉秋风只是感觉这首歌的调子十分古怪,不似中原的歌谣。后来他知道柳飞烟等人都是扶桑人,猜想这首歌应该是扶桑的歌谣。这些扶桑人来到中原之后,虽然隐藏极深,但是无意之中,却唱出了自小便熟悉无比的歌谣。
厉秋风想到这里,心下悚然一惊。暗想二牛只不过是一个傻小子,怎么会唱扶桑人的歌谣?
只见二牛身子扭来扭去,口中哼着古怪的曲子。四周虽然阳光万里,厉秋风却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寒意。
厉秋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此时猜测眼前这个傻小子的身上,定然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不过二牛神智不清,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手段来问出他所知道的秘密。厉秋风心中念头急转,突然想起三年前以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的身份在刑部听审时,曾经遇到过一起“农妇毒杀亲夫案”。此案倒并不算曲折,山西一名农妇与同族男子勾搭成奸,毒死了亲夫。只不过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案子从知县衙门打到了知府衙门,最后一直将案子推到了刑部,仍然无法让农妇认罪。刑部接到这起案子之后,并没有立即开审,而是派出一名刑部老吏,先到山西案发之地微服私访。
老吏到了山西之后,并未惊动当地官员,而是乔装打扮,在农妇家左近四处打探消息。后来老吏发现农妇家的附近住着一户乡民,家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傻姑娘。老吏见到这个姑娘时,她正和几个孩童在一条小溪边玩耍。只见她先是将清水倒入泥碗,随后捏起一小撮泥沙,鬼鬼崇崇地撒在泥碗之中,然后装模作样地端着泥碗,递到身边一个胖胖的男童嘴边,妖里妖气地说道“二哥,这是我给你煎的药,你快喝下去吧。喝了药,你的病就好啦。嘻嘻,嘻嘻。”
老吏见此情形,心下一凛。他在刑部查看案卷之时,见过农妇在知县衙门和知府衙门讲述的供词,知道农妇平日里称呼丈夫“二哥”。此时看到傻姑娘和孩童玩耍的模样,老吏心下恍然大悟。他躲在一边,将这些孩童的一举一动牢牢记在心里。随后他赶到知县衙门,用刑部的关防让知县调派公差捕快听命,自己则买了些糕点和糖果,没费什么力气便让那个傻姑娘说出了当日看到的情形。原来农妇毒杀亲夫那一日,这个傻姑娘恰好在农妇家院子中玩耍。农妇知道这个姑娘脑袋不大灵光,其时恋奸情热,只想早一刻害死亲夫,好与奸夫双宿双飞,是以也没有将这个傻姑娘放在心上,只顾着在药碗中下毒,喂着丈夫喝了下去。
傻姑娘将农妇杀人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不晓得农妇到底在做什么,只是看到后来农妇的丈夫七窍流血,惨叫而亡,倒是觉得非常有趣。案发之后,因为这姑娘是一个傻子,所以当地的公差捕快也并未询问过她。而这个姑娘平日里只喜欢和那些孩童玩耍,无意中便模仿起了当日看到的情形。只是乡民们都知道这个姑娘是一个傻子,平日里也无暇看她和孩童们胡闹,是以如此重要的一条线索,知县衙门和知府衙门都没有发现。
老吏打探出消息之后,便将傻姑娘带到京城刑部,先是与主审此案的堂官、师爷等人计议妥当,然后请了戏子,学着傻姑娘的模样演示了几遍。最后在刑部大牢中上演了一出“鬼戏”,让农妇亲眼看到了她当日毒杀亲夫的情形。农妇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招供画押,此案历经半年,这才最终了结。
厉秋风当日曾在大牢之中亲眼看到农妇招供的情形,知道像傻姑娘和二牛这等天生脑袋不灵光之人,绝对不能硬逼着他们说话,只能投其所好,引诱他们说出实情。是以厉秋风灵机一动,便也学着二牛的模样,双手前后摆动,一升一落。只是这些动作扭扭捏捏,甚是古怪。厉秋风心下暗想,好在慕容姑娘不在,否则她看到我这副样子,只怕恶心之极,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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