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实站在船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胡掌柜等人换了衣衫,纷纷走到船头,要随秦老五一起下船,他才沉声说道“各位掌柜上岸之后,切记不可惹是生非,免得与人发生冲突,误了咱们的大事。”
张实话音方落,萧东接口说道“张员外说得不错。若是哪一位胡乱生事,惹出麻烦,当心萧某翻脸不认人。”
胡掌柜等人见萧东神情阴沉,心下都有些忐忑不安。只不过在船上苦捱了二十余日,人人心中都是苦不堪言。是以萧东说完之后,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知道萧东心下不悦,不过最后还是随着秦老五下了大船。
张实见厉秋风站在一边,既不上岸,亦未走回船舱,不晓得他是走还是留。是以他对厉秋风说道“朱兄弟,你有何打算?”
厉秋风原本无意下船闲逛,只不过看到萧东阴沉着脸站在一边,一双眼睛不时在自己身上打转。心中暗想,若是自己留在船上,此人十有会找到自己,旁敲侧击,打探自己的来历。此人心计深沉,还是避开他为好。是以厉秋风略一思忖,向着张实拱手说道“在下也想到岸上瞧瞧,顺便买些东西回来。”
张实道“正好我也要到岸上走一走,咱们结伴去罢。”
厉秋风点了点头,对张实说道“张员外请。”
两人正要下船,忽听萧东在身后说道“萧某也想下船走走,可否与两位同行?”
张实对萧东也是颇为忌惮,并不愿意与此人同行。只不过又不能开口拒绝,心下暗自后悔,早知此人也要下船,自己还不如留在船上歇息。厉秋风心下对萧东更是早有戒备,听他要与自己同行,心下不由一凛。
萧东见张实和厉秋风并不回答,冷笑一声,道“两位是不愿与萧某同行么?”
张实将牙一咬,挤出几丝笑容,口中说道“既然萧大人有此雅兴,咱们求之不得。萧大人,请罢。”
萧东见张实和厉秋风退到一旁,请自己先下船。他嘿嘿一笑,也不推让,摇摇晃晃地走下了大船。张实和厉秋风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三人下船之后,萧东一马当行,信步向右首走去。张实和厉秋风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只见这座码头并不大,稀稀落落停着五六只木船。岸上行人倒是不少,不过个个衣衫破旧,身子削瘦,面容凄苦,都是些贫苦百姓。张实小声对厉秋风道“早就听说辽东苦寒之地,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在江南之时,尚不相信这些传言。可是此时看来,只怕此言非虚。你瞧这些百姓的模样,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若是这风再大一些,只怕他们都会被吹倒在地上。”
厉秋风瞧着这些百姓的模样,心下也颇为震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萧东走在两人身前,头也不回地说道“还不是朝廷那些大佬糊涂混蛋,胆小怕事,生怕与鞑子起了冲突,竟然提议弃守辽东。所幸朝中几位有见识的大臣从中斡旋,这才没有将官兵退守山海关。只不过关外只留了数千老弱残兵,分驻各处,若是鞑子来攻,必然全军覆没。所幸辽东苦寒之地,鞑子兵虽然贪婪残暴,却将这里视为鸡肋,并不大举来攻,只是偶尔有小股鞑子兵前来骚扰,这才没有将辽东从大明手中夺了过去。不过辽东各地蛮族颇多,甚是彪悍,侵扰汉人百姓。他们不只抢夺粮食财物,杀死老弱百姓,还抢夺女子壮男以为奴隶。东辽县是辽东重镇,地位仅在辽东巡抚衙门所在的辽阳之下。可是这里的百姓贫穷如此,可见辽东各地已糜烂到了何种地步。”
张实和厉秋风听萧东如此一说,心下都是悚然一惊。张实说道“原来如此,多谢萧大人指点。秦老五方才对我说过,想在这里补充粮食清水。清水倒还好说,只不过这里如此贫困,只怕采办不到足够的粮食,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