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铺床？</p>

沈桑宁原本是怕他生气，这才好声好气同他说作饵之事，岂料他还蹬鼻子上脸了。</p>

“我是为了谁啊？”她也不愉快了，后退两步，顺手将桌上毛笔拿起来，拍向桌面“啪”的一声，“我思虑这么多，难道是为了我一己私心吗？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倒好，跟我置换条件起来了！”</p>

真是心累，让他睡小床，不也是为了他好吗！</p>

沈桑宁没好气地撇开眼去，懒得理他。</p>

裴如衍看着她发小脾气，细细一想她话也没错，再看她生气的脸蛋，他哪还顾得上自己这点不悦，走上前去，面上略显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p>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别生气”三个字就像卡在喉咙里，他差点忘了房中还有第三个人，嗓音一沉，“出去！”</p>

玉翡站好一会儿了，此时尴尬不已，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点点头就欲出门。</p>

沈桑宁一直没看他，只听见了这连贯的一句话，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还让我出去？裴如衍！这小床你不爱睡，今晚就收掉好了！”</p>

叫全名了。</p>

裴如衍表面不显，握紧的拳头体现了他的惴惴不安，这要是收掉，恐怕睡的也不是大床了。</p>

顾着几分面子，他还想等玉翡出去再说话，却见沈桑宁怒不可遏地要走出门，忍不住当即出口——</p>

“我没有不爱睡。”</p>

“床挺软的。”</p>

他手快地拉住她的臂腕，“也没有让你出去。”</p>

玉翡听了个全乎，低着头只想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踏出门槛悄悄地将门合上。</p>

出了门，再克制不住嘴角的上扬，世子这真是让少夫人拿捏得死死的。</p>

房中。</p>

裴如衍可笑不出来，还在解释，“你看，我是让玉翡出去。”</p>

沈桑宁心里明白了，故意还绷着脸，扭过头不看他，“哦，你把我抓疼了。”</p>

语罢，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些，她立即甩开，朝里间走去。</p>

裴如衍不明所以，张了张嘴没问出来，默默跟上。</p>

沈桑宁那点小脾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余光瞥见他跟进来，确保在他视线下，她开始收拾小床上的被褥。</p>

一床、两床……要命，这么软的床能睡舒服？</p>

不懂，不理解。</p>

她刚折起上两床被褥，就听身侧沉重的脚步声走近，裴如衍声音透着几分没掩藏住的急切：“别收了，夫人。”</p>

他伸手要按住被褥，被沈桑宁拍开。</p>

她头也不抬，“现在不收，待会儿让下人来收，又要折了世子爷的面子了。”</p>

“谁也不收，”裴如衍再次按住被褥，“晚上还要睡。”</p>

沈桑宁这才抬眸看他，“要睡？”</p>

他颔首，“嗯，就睡这里。”</p>

沈桑宁嘴角差点没压住，低下头继续收上面那两层被子。</p>

“夫人。”裴如衍紧皱着眉，十分懊悔。</p>

这声夫人喊得恳切，沈桑宁一边叠着被子，一边理所当然道：“我又没不让你睡，就是帮你收两床被褥，那么多被褥垫着，对脊柱和腰不好，睡久了要变矮的。”</p>

她振振有词，只见裴如衍怔在原地。</p>

他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睛闪过诸多情绪，如一汪池水，似要喷出水来。</p>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或是委屈的，最终被自身吸收了回去。</p>

他垂下眸，无话可说，又暗自松了口气。</p>

可是睡得高，才能看见她啊……</p>

裴如衍窥一眼她正经的神色，还是选择了闭嘴，默默地去帮她一起叠被子。</p>

叠被子的时候，两人没有说话。</p>

直到沈桑宁上了床榻，在榻上看话本，房中都一直处于静谧怪异的氛围。</p>

她觉得静谧，他觉得怪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