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p>
潮湿的, 被阴影笼罩的酒店房间内，漆黑的水面微微晃动，印着粼粼微光。</p>
空气间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p>
“所以呢，我是什么时候醒来的？”</p>
巫烛舒展四肢, 懒洋洋地靠在床尾, 任凭面前的人类将温热的指腹插入自己的长发之间, 顺着对方的力道仰起头来。</p>
“让我想想……”</p>
温简言唇边带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把玩着对方冰冷的发丝，双眼眯起，遮住眼底的锋芒，略带沙哑的尾音轻佻上扬。</p>
不是一开始。</p>
巫烛是神, 是异类而非人。</p>
他虽然是“恶”的一方, 但某种意义上, 却也同样傲慢而纯粹，这样的存在是不会选择这种近乎示弱的，偷奸耍滑般的手段来迷惑他人的……</p>
更何况, 对方也没有那么好的演技。</p>
【血】是关键的。</p>
对方的苏醒，一定是在喂食鲜血，开始“进食”之后。</p>
那么又在哪个时间段呢？</p>
……</p>
温简言稍稍俯下身，手指间攥着巫烛的长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俊美邪性的苍白面孔，用自己受伤的, 但是已经不再流血的指腹按在了对方苍白的唇边：</p>
“是你咬我的时候, 对不对？”</p>
之前和之后都是错误答案。</p>
温简言对自己识人的能力有自信, 如果对方在除此以外的任何一个时间段之中, 由懵懂原始恢复理智, 即使这之中的变化再细微, 他都有把握捕捉到其中的改变……除了对方轻轻咬下的那一瞬间。</p>
虽然温简言不想承认，但是……</p>
他当时的确小小地慌乱了一下，所以才会忽视了巫烛身上苏醒的征兆。</p>
更重要的是，那一下太轻了。</p>
不像是用牙齿撕裂猎物，攫取更多血液的行为，说挽留也很牵强，但如果对方拥有理智的话，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p>
“没错。”</p>
昏沉沉的黑暗之中，那双金色的眼珠亮光灼灼。</p>
即使知道刚才温简言的意乱只是迷惑自己的方式，但巫烛看上去似乎并不介意。</p>
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雪白锋利的齿尖，视线紧紧地锁定着面前的猎物，像是加倍兴奋起来。</p>
冰冷而宽大的手仍旧握在青年的腰上，隔着薄薄的，潮湿的布料，能够感受到对方温热柔韧，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紧绷的皮肤，其中仿佛蕴含着蓬勃的热量和活力。</p>
令他忍不住想要探索更多。</p>
在巫烛的手指顺着脊柱的凹陷下滑之前，温简言忽然笑了一下，然后笑意顿收。</p>
“松手。”</p>
他冷淡地命令道。</p>
叮当。</p>
衔尾蛇手链被黑暗中的某种力量拉扯，强迫对方的双手从自己的腰间离开。</p>
于是，巫烛再一次被固定在原地不能动了。</p>
注视着对方被控制住所有行动的模样，温简言总算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愉快地站了起来。</p>
“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p>
他站在巫烛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对方，向着身后的洞：</p>
“里面是什么？”</p>
“核心。”巫烛几乎没有什么挣扎，就十分轻易地将答案告诉了温简言。</p>
……而这个答案几乎没有任何意义。</p>
温简言皱了下眉：</p>
“这个副本的？”</p>
“可以这么说。”巫烛轻描淡写地说。</p>
“……”</p>
温简言敏感地觉察出对方话语之中隐含的，似乎更深一层的暗喻。</p>
他扭过头，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那仿佛能够将一切都吸纳入其中的巨大的洞口，缓缓道：</p>
“必须要通过其他方式进入其中，对么？”</p>
“对。”</p>
就像是【昌盛大厦】之中的第五层一样。</p>
如果试图通过捷径进入其中，那么，他就再也不要想出来了，想要真正地接触到核心，就必须要找到那一条被规则允许的道路。</p>
温简言垂下眼，似乎回想起了什么。</p>
在刚刚进入副本之后，他曾经瞥过几眼弹幕的内容。</p>
他记得，有人提到过，【兴旺酒店】这个副本曾经被关闭过，是在这一次才又被开启的，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弹幕关于这个问题讨论过不短的一段时间。</p>
它为什么会被关闭？</p>
这一次开启又是什么原因？</p>
更重要的一点是……</p>
既然自己得到了所谓的“任务”，那么，另外一支小队的队长有没有可能也接到了类似的，以任务形式出现的指引？</p>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绅士几人的目的有很有可能与此相关。</p>
所以，他们也在试图寻找，并且接触“核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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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简言抬起眼，再一次看向巫烛的方向，缓缓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个副本和你有什么关系？”</p>
巫烛没有回答。</p>
温简言微微眯起双眼，上前一步，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我的父神，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们的交易了吗？”</p>
“当然不是。”</p>
巫烛仰着头，金眸抬起，定定地注视着温简言咄咄逼人的模样，似乎显得更加愉快了，“我很喜欢我们的……‘交易’。”</p>
最后两个字被他放的很慢，像是在唇齿间仔细咀嚼品味过一遍，才不紧不慢地吐出来似得。</p>
明明是阶下囚，但看上去好像比之前还是神的时候更自在。</p>
温简言：“……”</p>
可恶，有点不爽。</p>
“我的记忆是残缺的。”</p>
巫烛抬起手，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衔尾蛇锁链，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再加上它会阻隔我对外界的一切感知，所以，我的确不知道你那个问题的答案。”</p>
温简言收回视线。</p>
他知道，巫烛刚刚没有说谎。</p>
温简言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整理着自己刚刚获得的信息——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他这次进入衔尾蛇内的收获都并不算大。</p>
这一点让他有些不太甘心。</p>
正在这时，巫烛再一次开口道：</p>
“除非……”</p>
温简言怔了下，抬眼看向巫烛。</p>
除非？</p>
巫烛放松四肢，优雅地靠在床尾，金色的双眼在黑暗中熠熠闪光，注视着眼前的青年：</p>
“我出去和你一起找。”</p>
温简言面无表情：“……”</p>
呵，你做梦。</p>
且不说【梦魇】会不会发现这个本该被清除的bug再一次出现，他的主播团队里多了个人，别说梦魇了，就连观众和其他队友都瞒不住，更何况，温简言也不敢保证，在将巫烛放出衔尾蛇之后，还能不能维持对这家伙的掌控。</p>
简直就是百害而无一利。</p>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p>
“不用了，谢谢。”</p>
温简言眯起双眼，再次向前一步：</p>
“除此以外呢，没有别的方法了吗？”</p>
“……”</p>
巫烛稍稍侧过头，漆黑的长发流淌在肩上，被水沾湿，黏在苍白如大理石般的胸膛之上，像是盘曲的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