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辫帅,他以前也是个穷苦人,出生入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有的今天,可爬上来以后,就要起居八座,威风凛凛了,不管走到哪里,动辄洒水清街,驻节一处,往往搞得民怨沸腾,前段时间到金陵,城破以后,屠戮数千人,要不是他平叛有功,我怎么会把此事压下来!”</p>
老头子最近情绪很不稳定,越来越暴躁了,说到后面,甚至罕见的有些激动。</p>
杨虎禅像是没发现似的,笑道:“我倒觉得,这些没什么,人嘛,得陇望蜀是正常的,襁褓里的娃娃还知道吃一个揣一个呢!”</p>
这话说的有意思,老头子又笑了,“你啊你啊,净说些不着四六的话!”</p>
可杨虎禅刚讲完笑话,就突然严肃起来,“多吃多占没什么,可私自纵兵就有什么!一来,刘总办是您亲自任命的,现在盐务整顿正到了吃力的时候,辫帅这时候发难,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这二来,既然明知刘总办背后是您,还不管不顾,纵兵北上......”</p>
打黑枪也是有讲究的,辫帅犯的事儿多了,贪钱、劫掠、滥杀之类的数不胜数,朝哪打才能一枪致命?</p>
杨虎禅是懂怎么打黑枪的。</p>
老头子想站起来,走两步,帮助思考。</p>
可两手刚撑了撑椅子扶手,就觉得有点乏力,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装着摩挲了两下扶手,然后胖手指在上面敲敲打打。</p>
“可刘善之的人,怎么就把辫帅打的落花流水,这里面......”</p>
杨虎禅乐了,“他有多少人,您还不知道吗!奥,这次据说弄了点什么护矿队,您知道,他有钱,装备好呗,这要说为什么辫子军这样不堪一击,我只能说,骄兵必败!这些人在金陵一个个弄得盆满钵满,听说连一个小小棚头都能在老家置上几百亩水地,谁还肯出力打仗?”</p>
老头子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p>
唉,刘善之是个人才啊!要是我年轻的时候就能得此助力......</p>
沉吟了一会儿,本想问杨虎禅,刘善之在那咽喉要害之地会不会让老段势力难以钳制的问题,想了想,终究放在心里,没有问出来。</p>
实际上,这事儿有两种走向,一是刘善之跟老段完全河流,那老段的势力从东山到苏北完全连成一片,可这听起来很牛逼,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一招臭棋。</p>
旁的不说,冯总办还在金陵呢!原来田中玉跟辫帅在中间就是个缓冲,要是刘子祥完全倒向老段,比如在金陵方面北上的路上设个卡收点厘金什么的,那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老头子,而是冯总办。</p>
第二种走向,老头子已经想好了,来一招弱干强枝,持续削弱老段,同时隐晦钳制冯总办,把夹在中间的刘善之略微扶持一下,二虎相争变成三足鼎立,华东无忧矣。</p>
就在这时候,杨虎禅突然想起来什么,放下酒杯,摸出第二份资料,“对了,刚才在侍从军官那看的,一并捎过来了,差点忘了。”</p>
老头子接过来一看,上面是西北五省盐务整顿第一批税款已经转汇至京,不多,两百多万,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p>
眉头都舒展开了,杨虎禅一看,“北地财神,名不虚传啊。”</p>
老头子也笑笑,“这小子,不能以常理来论之,其实啊,我早知道是辫帅的问题,为什么呢?这小子在塞北弄下来的地盘能拱手让人,能看上东山南、苏北那片苦哈哈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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