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胡子也不再装醉了，腾地一声坐起身来，两眼圆睁，好似一只瘦虎，领地受到侵犯，急切要展示武力，却又按捺着等待最佳时机。</p>

沉声道：“兄弟，我承你这个情。”说着，又拿出两张票子，放在桌上，这才问道：“是谁？”</p>

刘子祥想了想，收了票据，吐出几个字，“总长的同宗，好打麻将。”</p>

张胡子目眦欲裂，竟然是那个草包饭桶！</p>

想自己一步一步，从一个小混混，小马匪，到啸聚一方的红胡子，再受招安，一点一点壮大力量，还比不上一个只会打麻将跟送女人的草包吗！</p>

可到了下一秒，笑意又回到脸上，仿佛刚才的愤怒并不曾涌上心头，一拍桌子，“哈哈哈哈，妈了个八字，老弟你真会说笑话，成，不管是真是假，这事儿咱说的不算，妈了个巴子的，咱都得听大统领的！”</p>

刘子祥一拱手，“不瞒你说，我啊，就好听个戏，对堂子里这些倒是没什么兴趣，今天是名角儿王湘琴的梅龙镇，我就先行告辞了。”</p>

到了这里，就算张胡子心志坚定，也无心再进行勾兑了，伸手拦住，“老弟，罢了，我酒也多了，让他们在这玩，我也跟你听听这帝京的戏，跟俺们那的大鼓二人转有什么不同。”</p>

那可太不同了，这时候的二人转又叫小秧歌、双玩意儿，实际上是在东北秧歌和民歌的基础上加入了大鼓、莲花落等等的艺术特征，现在的内容跟以后在电视上听到的绿色版可不一样。</p>

怎么说呢，要真唱起来，那就是四个字，面红耳赤。</p>

听曲目的名字就知道，什么揉旗杆，什么摘黄瓜，还有一句俗语，说看二人转不浪，不如回家睡凉炕。</p>

到了戏园子，张胡子问道：“能点哪儿出不？”</p>

刘子祥笑道：“唱堂会就能点。”</p>

人家装疯卖傻也好，打造人设也好，你该怎么说话还得怎么说话，他能显得傻，但你不能主动让人显得傻，门口水牌子明晃晃写的哪儿出戏，他还问能不能点，说不能点也行，但按照刘子祥的说话习惯，还是喜欢说的委婉一点。</p>

张胡子点点头，“俺们那不唱堂会也能点，戏班子的人拿一个单子给你，你花钱，人家就给你唱，点啥都行，还有大姑娘在台上......哈哈哈，妈了个八字！”</p>

他笑的人人侧目，有的皱眉回头，刚要张嘴呵斥，看到来人的军服，后头跟着一溜随员，又马上闭上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p>

这家戏园子不算大，底下散座儿，上头雅座儿，坐满了约莫三四百个人，既卖茶也卖票，但能以茶带票，除非真是穷哈哈戏迷，否则大多数都是点一杯茶带几样点心边吃喝边看戏。</p>

这回张胡子没再喊什么包场，毕竟得有个先来后到，人家老百姓都进来了，老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p>

掌柜的一路小心伺候，领着到楼上就座，送上洒了花露水的手巾把，还搬了两个小火炉放在跟前，又把暖手炉、各色果子，热茶一一奉上，老张一笑：“妈了巴子，怪会伺候人，跟我上奉天开戏园子去？”</p>

一挥手，副官立刻拿出两封大洋打赏，掌柜的只是谢赏，却并不答话。</p>

过了一会儿，锣鼓点都响起来了，又进来几个人，穿的体面，坐在楼对面，张胡子的副官匆匆出去一趟，然后进来，俯下身在张胡子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张胡子看了刘子祥一眼，没说话，摆摆手让副官下去了。</p>